霉烂

我的母亲爱我。
她独自一人经营一家裁缝店，留着棕色的及腰长发，四肢修长，永远穿着一件青色连衣裙，裙摆会随她动作摇曳，每一个人在走进店里时都会获得她的拥抱。客人们都说她很美，我也是。
在我们眼里，她是贫民窟里唯一的色彩，而作为她的孩子，我却是人们刻意忽视的幽灵。
这不奇怪，我清楚地知晓我绷带下的皮肉是如何恶心，手指在脸上能感觉到块状的凸起，脓液与血液从布料中渗出，在绷带上连成可怖的线条。一般人都会在目光触及我后迅速移开，转头与母亲交谈，老实一点的人则会皱起脸来，像是看街边被车辆碾压至死的青蛙一样。
巫师说，这是诅咒。母亲在听到答案时险些摔倒在地，我那时的病情并未像现在这样严重，脸依稀能辨认出是孩童模样，那名巫师爬满皱纹的脸给人以阴险的感觉，屋子里散发出一股潮湿木头的气息，往后一退我居然还踢到了一个发霉的甘薯，霉变的食物总让人作呕。回去的路上母亲一直不时抚摸我的头顶，看起来想安慰我，但她似乎更需要这个。
不过那又怎么样，只要母亲爱我就好了，如此美丽温柔的母亲，只爱我一个。她从来不会逃避我的目光，还经常给我做新衣服;每当我用严重受损的声带振动发声时，她总会第一时间赶到我身旁;只要我提出要求，她都会满足;闲暇时，她唯一的消遣就是带着浅笑默默注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