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脉书签(2)

假期回家，才知树已不在，才知事故变迁。
拆迁的动工，乔迁新居的拮据和被迫出售旧书的无奈之举，消息的告知实在是太突然了，甚至连一丝缅怀的时间都没留下。
出售的旧书里还夹着曾经制作的书签。少年说起这件事时的焦急并没有引起家人的注意。
“反正只是些小玩意儿，能是多大点事。我们当时捡的那些蜗牛壳栀子花茉莉花的现在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少年停在那里，掰着手指数着自己现在还有的叶脉书签。
不多，七八枚。
这么多年制作的叶脉书签不知道有多少枚，三位数没有两位数总归还是有的，现在瞬间跌停到一位数，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少年开始攒钱。
少年知道当时卖出书的那家书店，他一次次地往那里跑，确保当时卖出的旧书没有被卖出去——一来二往地，店主都记得了这个执着的少年，忍不住问道：“你到底买不买书？”
“我看中了那些书，但是我的钱不够一次将它们买完。”少年不想提那些书曾经是自己家里贱卖出去的，也不想用“赎”这个字眼。
“这样啊，那我替你留着这些书吧。”店主似乎是被少年的诚恳和坚持打动，“我会等着你的。”
少年离开了书店，店主默默收起了那些旧书。
少年不知道的是，店主认出了他是提供这些书的那家人。

更不会知道，这些书与其说是“贱卖”，不如说是家里人对店主在他们资金上的帮助的一些回报——再怎么说，白受惠在熟人交往之中总是欠着些人情什么的，有些膈应。
原价“赎回”。
再次翻开那些泛黄的书页看到那些叶脉书签的时候，少年真的没想到它们一个不少，原封不动。
翻开那些书页取出书签后，少年忽然想起这些旧书本身的价值。
对少年而言，这些旧书珍贵的是夹在里面的叶脉书签，这样反而忽视了这些书籍本身文字的价值。
读书。少年再次在旧书书页里插入的书签，不再是为了保存书签，而是标记阅读的位置。
这才是书签本身的作用啊，无所谓是不是叶脉制成，是不是做工精良。
脆则易折。少年最终还是将所有的自制叶脉书签收了起来，包上或是垫上泡沫塑料收到了铁盒子里，夹在书里的，则是朋友们送的那些流水生产的质量货。
再后来，少年用这些叶脉书签制作了一件艺术品。
那是一棵树：树的主干和枝杈由书页制成，而树叶，则全部都是自己曾经制作的叶脉书签。
整件作品看上去像是一本满是书签的书，也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树。
树和书，真的是很美妙的巧合呢。少年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