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10)

她抬头望着医院的天花板，心里想。总想靠你近一点，好了，这也不知道在你工作的医院呆了多久了。乐彬阿，我好想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她环顾四周，医生护士每天急匆匆地，偶尔听见病床滚轮匆匆滑过的声音，还有紧张的抢救铃。她隔壁床的大爷在她抢救昏迷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位大妈，她没有问大爷是平安出院了还是……她也不敢问。
乐彬今天亲手送走了那天接进来的老人，老人并发症太多，突发的心梗，因为新冠加重病情，还没来得及插管和注射，人就走了。乐彬蹲在床边，重重的锤了几下地板，同行的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心情沉重。“乐医生，麻烦你联系一下家属把遗物领走吧。”乐彬点点头，沉默不语。
那天来接遗物，乐彬亲自送去医院门口的，来的人却不是老人的爱人。是她的女儿。

“您好，这是您母亲在医院留下的。还有这个手机，还有这个通知单需要你签名。”女儿站在医院设置的隔离栏前泣不成声。“对了，你母亲让我转告给他爱人，让他照顾好自己，好好活着。”女儿哭声更加剧烈，抱着遗物因为哭泣肩膀耸动。用武汉话说着：“我妈妈老年痴呆好多年了，我爸爸早就过世了。医生，谢谢您。”乐彬的手微微颤动，想起了躺在病床上笑着和他说爱人的时候满脸星光的老人的脸。“节哀顺变。”然后转身离去。
今天的武汉，寒冷，且下了雨。
他拿出手机，却不知道拨通到哪里。
如果他知道会有疫情，如果他知道会有别离。那他就应该早点告诉她，他第一次见她就喜欢她，告诉她他故意留下的电话号码，告诉她他也做好了她不发给她他就把从挂号单查到的电话号码给她拨过去，他一定会好好珍惜那一年的每一天，而不是拖拖拉拉的从春天等到冬天。而这个冬天已经过去，这场雨已是春雨。他心里挂念的那个她，不知在病床上有没有好转。他握着手机，在武汉的第一场春雨里第一次放纵的哭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