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乌萨斯人的原则(9)

彻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凛冬真切地感受到了真理的恐惧，也弄清楚了这份恐惧由何而来。“刽子手！”她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三个字，手中的战锤高高扬起，下一秒便将落在中年人那张带着面具的面庞上。
可他并没有丝毫想要躲闪的意思，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四个全副武装的少女，纹丝不动。
战锤在距离他面具只有几厘米的地方收住了，凌厉的劲风拂过他的发梢。
“为什么不辩解？为什么不抵抗？”凛冬沉声问道。她自认为并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也曾经在战场上毫无负担地挥动战锤将一个个敌人击倒在地，但此刻她真的无法动手击杀这个沉默的中年人，身背后的真理低低啜泣着，她希望听到一个解释，一段忏悔，或者其他任何能让她心里好受些的东西。
“没什么好辩解的，那个女孩说的都对……我记得她说过的每一个名字，他们的每一张脸，有的是陌生人，也有的曾经是我的朋友。我也是切城人，被感染了的切城人，整合运动进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所以我相信了他们，加入了他们，我对自己的同胞犯下了可怖的罪行，我应该被审判、被处决，我罪有应得。”中年男子说话的语速很慢，带着某种颓唐的释然，那副面具孔洞里透出的眼神了无生气。

“那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人都会犯错的，犯错之后不应该去想办法改正吗？”身后传来古米怯生生的声音，在她眼中还有太多不能理解的事情和逻辑，但她相信只要跟在凛冬与真理身后就好了。
“我留下，因为我是切城人。我生活在这里，不是赎罪，不是逃避，不是自我流放，而是我原本就生活在这里。整合运动失控了，大爹战死了，塔露拉疯狂了，切城被出卖了，队伍散了，追寻理想的精英力量化作亡魂，明哲保身的识时务者逃之夭夭，只剩下我们这些无处可去的残党留在这里勉强度日，我们不想离开切城，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无处可去，这些被我们亲手摧毁的，就只能由我们再一点点重建起来。”
“棚屋里的味道……你在准备夏饼？”说话的人是早露，她拄着“鲸落”站在稍远处，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喘气声。
男人轻微颔首：“夏木节庆典是乌萨斯人精神的象征，它提醒人们夏日来临需要努力奋进了。倘若只是祭祀而不努力，那么丰收的秋日就永远不会到来。只有自己采摘野菜制作夏饼才配得上这样的寓意，这就是我们的夏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