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星体也已陨落(3)

我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已经半夜凌晨。这个大鼓包除了刚才扎得那个眼儿，没有任何变化。没那么多时间处理这种破事儿了，我得早点儿休息，明天一早要去找物业，九点之前还要赶到办公室，同上海过来的动物医学专家毛力教授一同会诊那两头已经病了十多天的非洲母狮。我喝光了第二瓶啤酒，拿起那把锈得退休了的蹄铲，对着鼓包的边缘铲了下去。混凝土块哗啦啦掉到地板上，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我翻出手机，打开闪光灯朝洞口照过去，里面的情形让我吃了一惊。我伸手试了试，洞口深度大概十五公分，洞的形状呈圆锥形，四周的洞壁非常光滑、黑亮，像一只完好的黑色沙漏，在手机灯光的强烈照射下，洞里面一闪一闪的，全是斑斑点点的反射各种颜色的水晶石，均匀地镶嵌在洞壁上，就像浩瀚的太空宇宙里那些闪闪发亮的恒星。这景象有点让我痴迷。我用铲子铲了铲洞壁，非常坚硬，一点儿也铲不动，我拿起另一把十字口螺丝刀在洞的底部和四周用力地敲了敲，除了叮当响，什么变化也没有。

我把铲子和螺丝刀都收进工具箱，然后再仔细观察这个大黑洞，在手机闪关灯照射下，黑洞里面不只是星星点点的反光，好像反光的颜色还在不停地变化。我十分纳闷，我家的这面墙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怪异的黑洞存在。难道是当时的建筑工人给以后的这间房子的主人我开得一个小小的玩笑？而且这个小玩笑还要等到若干年之后才会显现出来。还有，鼓包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力量让这块墙壁突然就鼓了起来？不会是钉结婚照的缘故吧！我们把结婚照拿回家的时候，我顺便从楼下的门窗装潢店借了一把电钻。我们俩对照着相框挂钩的位置仔细量了量挂在墙上的尺寸，我打电钻的时候，她站在一边不停地嘱咐我小心点，别伤了手。借的那个电钻不好用，我以前从来没有使用过电钻之类的工具，我通常用的就是一把蹄铲、一只听诊器以及坐在飞机上给地上的动物抛洒食料。钻墙的时候，我的手臂震得发疼，但是看到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也就顾不上疼痛的感觉了。
难道就是从那时起，这块儿墙慢慢鼓起来的吗？那面喜气洋洋的结婚相框只挂了六年，然后就留下两个钻眼儿突兀地杵在那里。我从来没正眼看过这余下的空白，我强迫自己忽略这面墙壁的存在，我是一个对自己比较残忍的人，除了野生动物园里的那些兽禽，我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一切，都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