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冢（三）(2)

话虽不羁，但眼角没被擦干的泪痕还是狠狠地出卖了这个糙汉子。
”你哭个球啊，你看看，你看看，老子这不是好好活着呢。“他还要挺挺身，双手在空中挥舞，但又像触电一样猛然收回去，惹得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哈哈哈哈，老子还不和你个伤病计较，就是这酒嘛，嘿嘿，我这酒可是窖藏了得有八年，看来你就没这口福了。“
汉子张狂地笑起来，眼睛倒是没离过病榻上的男人，只是那浓眉大眼的盯着人，难免有点瘆人。眼看着门外几个兄弟都挤进来，大汉把酒一提，回头笑着说。
“喂，老纪，老子这酒是拿给兄弟们的，你可别……”
悬在空中的手一下子凝固了。
门口空落落的，那个跟他抢了十几年酒的手没伸过来，那干瘪瘪的笑声也没了，还真让人不习惯。
汉子抿了抿嘴，头微微仰起，手慢慢地向下翻转，像猛地失了魂似的，酒坛子直接掉了地上，一坛好好的花雕就剩了一滩水迹，几片碎瓦……
“你这老小子……算了，老子这坛好酒全赏给你了。你丫的，你个老鬼，没被箭射死也得喝死……”

北方的汉子说不来话，骂骂叽叽个不停。就像那些秋野里遍布的野菊，耀武扬威的，装腔作势着，但还是有股淡淡的清香。是真的够香啊！
汉子头越仰越高，眼睛都快要够着后脑勺了。但就是遮不住，两道瀑布就这么挂着，水势还越来越大，把那些低垂的灌木都打翻过去。
四下都很静，像闯进了某个公子爷的后院园林。这些个横刀立马的老爷们就这么站着，像要其武从文的书生一样。但就是没人敢笑这个八尺男儿，笑这个倒在乱马丛中还要看几个马腿的边军百夫长。
“老小子，有本事……给我站起来啊，老子在那棵槐树下还埋了几坛，你不是一直惦记着的吗！来，老子陪你……来，来啊!"
百夫长缓缓地倒下去，瘫在瓦片里，把一小片缓缓举起，轻轻的，把那里边的酒洒个干净。他那震天响的嗓子也不行了，沙沙的，也像被箭封了喉。
”喝，赶紧的，那边可没这么多好酒。你个老鬼欸，一个人喝，也没啥乐子，等着啊……等老子多送几个蛮子过去，就提缸好酒，咱们兄弟啊……慢慢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