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五感（番外）(3)

这一天，他比周子舒更加期待。
只是可怜了成岭，这几天都只能吃多出来的剩饭了，而且大多口都轻得很。
不过，能换周子舒的安心，两个人都不觉得亏。
只可惜他那样精心准备的食物，那样好闻的烟火味，他闻不到。还有他发上的春日，他也闻不到。
温客行其实有点着急，再过两天，花就谢了，那时候就没有花供他洗头了，这样好的春日，最后一点繁花，阿絮也要抓不到了吗？他怕他失望。
不过还来得及。
温客行也没想过周子舒恢复得居然这样快，一早就跟他说，鸡汤味道很好闻，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恰好昨天刚下过雨，空里的香干干净净，都是纯粹的，只是简简单单的香。
许久没闻过味道，乍一恢复，这样的香也算对得起预定好的心境，应该不算让阿絮失望吧。
他接住往后依靠的周子舒，像这个世界的花香草香泥土香一样。他的衣衫上都是皂角味，那也是他特意制的皂角，味道格外清冽一些，他知道，如今周子舒太想寻到他的人间了，却眼不能见耳不能听，“温客行”其人，是他的人间，却也只能成为一股味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香气勾出的人间，把他牢牢接住吧，再也不会坠落。
可是很快，温客行就惴惴不安起来，他想，他的听觉该恢复了。
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
周子舒是个讨厌麻烦的人，这世间的麻烦，除了温客行，他都不喜欢。所以在听不见的时日里，温客行在他手心写字，都极其精简，哪怕多一个字好像都是浪费。而恢复了听觉，便不一样了，大段大段的话说出口，也不过是几十秒的事。周子舒怕是又要动气了。
但愿阿絮能看在他练习了那么多天梳头，甚至扯了自己很多头发的份上，不要太气。
所以当那天来到的时候，温客行已经做好心里建设，准备引颈受戮了，他甚至开始盘算，若周子舒把他赶出去，他该睡在哪里。
可他没想到，周子舒还是一如既然地好哄，即使是这样天大的事，还是两次，他依然愿意铺张开那样的温柔，接住他直往下坠的一颗心。
像他还愿意信他给他穿了一件白衣一样。
真的是白色的衣服。
像他的头发一样，是纯白的。
温客行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周子舒看到他一头白发的眼神，是够他在以后的梦境创造的无数场景里反复回看的眼神，破碎却不涣散，反而有些将碎渣都收在一起的意思，愧疚，愤怒，悲凉，庆幸，什么刺刺挠挠的都混在一起，格外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