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和无心人》第一章 触摸镜面(2)

整个静谧的夜被披上了一层水泥，一层嘲弄的水泥。光影交辉的圣像和无数装点吊顶的水晶都黑得发亮，灰蒙蒙的一片就和肆虐的蝗群没有两样，皇帝在他灰色的王座上，审判着白王和白色的光辉。这是月，一望无际的月，和先贤赞颂的光明的月几乎没有区别。
一瞬千年。
林智诚看到了奥斯曼的富饶，他看到了苏丹给他的一块地毯的赠礼，他观赏到了Kilic Kalkan的武力艺术，看到了苏丹是如何触犯叛国罪的，天空又是如何变成石油的颜色。
“停下来，快停下来。快起来，快快起来。”
林智诚追着被泄露的石油，就像是黑色的眼睛在盯着他。勤劳的渔民多半在半夜十一点上岸，可能这时的他们也仰望着寂寞的星空，看着点点光点，确认模糊的海岸线。海岸的对边是另一条海岸线，不过那里的人们是看不到这轮圆月了。只有在这种寂寞到黯淡的光影下，月亮的意义才愈发明朗。它不仅是一颗永远绕着地球旋转的卫星，在太阳偏心于南半球的时候，它就是北半球上空折射太阳光最亮的星。想必上古的先贤，也是通过这样明朗的意义才发现了月宫吧。
这是漫长但又快速的两公里，林智诚和急刹上部由于惯性保持原来的运动状态不变的车轱辘一样，把凝固的水泥滚来了，把这短短两公里的沟通渔业动脉的路给躺平了。

光和影在不断交织，暖色调的路灯将路旁蔷薇短暂地印在了干燥的水泥地上。奥斯曼的贵族们还在聆听乐手的陶醉，他们会和欧洲的贵族公子小姐们在极尽奢华的不加宗教修饰的舞厅里跳着交际舞，因为他们知道奥斯曼的国旗在1844年改动后就不会变更了，就算是在苏丹潜逃、土耳其人实现共和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对自己的命运而担忧，无论是他们自己，又或是他们的舞伴，没有人可以知道甚至预测自己的财富和地位是否能流传千秋万代。
可以得知的是，贵族的奢华行径终有一天将会被他们所奴役的人们所终止。林智诚逃离着月光，但他的身影总会成为月的仙子，无论是从哪里来，又或是到哪里去，除非黑暗的身躯来到狭窄的巷子中，或是被浑浊的雨水积成的坑所捕捉。不过他的身影应该是自甘堕落了，因为和它拥抱的，就是从天上下来的玩物啊！和遥远的自己一样，都离这片大地很远，但最后都匍匐在大地上。除非月光带着宝剑对着身影袭来，又或是日光带着蒸汽向着水坑拥抱。这一刻，只剩下追逐。
林智诚就是李煜。
无论是他的愁汪如春水东流，当他冲刺到沙滩，走到股股潮水涌起漫过的海岸线的时候，他就是李煜。不同于赵昺的是，李煜是由自愿转移到悲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