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林】有鹤栖林（5）(2)

 郭麒麟盯着墓碑看了至少五分钟，然后他站起身来，慢慢清理着刚才没有清理到的杂草。
“娘，其实……我记得你长什么样子。”郭麒麟一边拔着草一边慢悠悠的说着，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其实我什么都记得，从第一天开始就记得。你知道吗，还……挺痛苦的。”
郭麒麟不是记性好，他是忘不掉。
从出生开始，每一刻他都记得，即便他小到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却还是被迫记住了很多事情。
比如母亲临死前那怜惜的眼神，比如父亲第一次见到他时仇恨的目光。
他当时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只是觉得那目光让他不安，于是他就哭了。
后来他才慢慢知道，那是仇恨。
他很理解。
毕竟是一命换一命的买卖，他的出生害死了母亲，父亲仇视厌恶他也理所应当。
其实父亲厌恶与仇视的目光也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等到母亲入土为安之后，这种目光倒是再也没出现过。
但是那有什么用呢？
他又不是普通的孩子，他倒是想呢，忘记一切，就可以有一个虽说严厉却也称得上合格的父亲。
可他忘不了。
婴儿为了自保也是有直觉的。

对危险的天然躲避让他不喜欢这个父亲。
他更喜欢阎鹤祥。
他记得阎鹤祥抱着他时的小心翼翼，记得他的每一句嘱咐。他从不觉得阎鹤祥是做样子，哪有人五年如一日的做样子的？何况还是对着一个孩子？
“这二十年，我认投了两次。第一次，我太小，护不住他；第二次，我希望他幸福。我其实一直都离不开他，就算要在父亲面前演戏故作冷淡……”
郭麒麟似乎是自嘲的笑了一声，“您不知道我一开始演戏演的有多难，明明很想他，却又不能去找他，明明他就坐在我对面，却只能问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我的心啊就好像被蚂蚁咬噬一样难受……”
“好在都过来了啊。”
郭麒麟扔掉手中的草梗，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我长大了。他竟然还没成亲呢，哈哈哈……”
“您说，这是不是老天都在给我机会呢？”
“我放手过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郭麒麟站直了身子，对着墓碑又鞠了个躬，起身时已经酝酿了一腔眼泪，等他走到车边时，眼泪已经掉完，只是眼睛红的厉害。
阎鹤祥本来倚在车身上等着郭麒麟，看他低着头过来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