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魂灵》描写摘抄1 果戈里(2)

诺兹德廖夫立刻进出一种宏大而且响亮的笑来，这种笑，是只有活泼而健康的人才有的，这时候他张大了嘴巴，脸上的筋肉都在抖动，就露出一口完整的，糖一般又白又亮的牙齿来，连隔着两道门 在第3间屋子里的邻人，也会从梦中惊起，睁大了眼睛喊起来：“怎么这么高兴呀？”
住宅后面有一个大而古老的园子，由宅后穿过村子，通到野地里，虽然也荒凉芜秽了，但独独有些生气，在这广大的村庄和他那如画的野趣里，显着美妙的风姿，在大自由中，树木的交错的枝梢，繁盛地展开来的好像颤动的叶子织成的不整的穹门和碧绿的云，停在晴朗的蔚蓝的天下。一株极大的白桦，被暴风或霹雳折去了树顶，那粗壮的白色的杆子，从这万绿丛中挺然而出，在空中圆的恰如修长美丽的大理石柱一般。但并无柱头，却是很斜的断疤，在雪白的底子上，看似像是一顶帽或者一只黑色的禽鸟，绿闪闪的蛇麻的丛蔓，要从接骨木山薇，榛树的紧密的拥抱中钻出，沿上树干去，终于绕出了一株半裂的白桦。到了一半，它又挂下来了，想抓着别株的树梢，或者将长长的卷须悬在空中，那小勾卷成圆圈，在暖风中摇动。受着明朗的阳光的碧林，有几处彼此分开来，显出黑沉沉的深洞，仿佛一直打着打着哈欠怕人的虎口，。

这是全藏在黑氤中的，在这灰暗的深处依稀可见的东西，人只能猜出是：一条狭窄的小路，一些倒坏了的栏杆，一个快要倒掉的亭子，一株烂空的柳树干，紧靠柳树背后，露着银灰色的树丛，纵横交错的散落在荒芜中的枯枝和落叶，还有一株幼小的枫树，把它那碧绿的纷披的叶子伸的远远的。不知道取的是什么路，一枝上竟有一道目光，化为透明的、金光灿烂的星，在浓密的昏黑中煌然发闪。园子的尽头有几株比别的树木长得更高的白杨树，抖动的树顶上架着几个很大的乌鸦窠。白杨之中，一株有折断的枝条，却还没有全断，带着枯叶凄凉的挂着。总而言之， 一切都很美，但这美，单由造化或人力都是不能成就的，大抵只在在造化的在人类的往往并非故意也无秩序的创作上，再用他的凿子加以最后的琢磨，使这种笨重的东西苏生过来，给他一些精妙和灵动，洗净那粗浅的整齐和相称，更除去恶劣的缺点和错误，将赤条条的主旨赫然写在目前，对于生在精炼的洁白和痛苦的严寒中的一切，灌入神奇的温暖去的时候，这才能够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