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地平线——序幕(2)

她紧了紧围巾，摸了摸衣服内侧的口袋，确认传经筒和小藏刀这两样最重要的东西还在，便继续往前走。风更大了，她走得踉踉跄跄，不得不扶着身边的朋友——一头一起长大的小牦牛。它的身上驮着她全部的家当——衣服、水、干粮、帐篷。在呼啸的风声里，这两个身影给这荒凉的天地平添一抹亮色。
她凝视着前方隐在山丘后的铁路，思绪沿着它飞回两年前。两年前的春天，奶奶牵着她的手，送爸爸妈妈来到车站。在人潮中，她死死拉着妈妈的衣角，带着哭腔喊着：“别走......”
她知道留不下爸爸的，爸爸是边防战士，要去很远的地方和可怕的怪物作战，但她希望至少能留下妈妈。
妈妈转过身，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但最终还是松开了，她的眼中有泪光在闪，可声音还是无比坚决：“妈妈也不想走，可妈妈有任务在身，而且妈妈放心不下爸爸......”
妈妈是医生，也是戍边人。长期在边境上游走，在茫茫雪原上寻找病号，让她对那片高原无比熟悉。这场战争需要她，这是上面亲自指派的。
她还想说什么，广播响了，列车就要开了。
妈妈蹲下，轻抚她的脸颊，把一把小藏刀推入她的手中：“记住，爸爸妈妈不在时，你要坚强。这把刀在，妈妈就时刻保护着你。”
爸爸用力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咱定个见面的地方吧，等战争胜利，就在布达拉宫下面见面吧。”
她伸出小拇指：“一言为定。”
爸爸妈妈拭去她眼角的泪，也伸出手：“一言为定！”一家四口抱在一起，彼此无言，只希望时间就此定格。

布达拉宫，一个本就圣洁的名字，由于爸爸的约定，变得亲切起来。两年来，她时刻等待着爸妈的来电，一遍遍想象着穹顶之下那场久别重逢，可是父母一直音信全无。她不甘心，报纸上广播中不是天天在说战事如何顺利吗？终于她忍不住了，瞒着奶奶从家里出来，想一个人走到拉萨。她坚信，沿着青藏铁路走，一定能看到布达拉那宏伟壮观的琉璃瓦的。
“加油，就快到了。”轻灵的梵音随风飘散，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身旁的伙伴。她忽然想起，今天大概是她十五岁的生日。
她脚下一阵踉跄，险些跌倒。不是因为她踩到石头，而是因为她身旁的朋友突然停下，项上缰绳一紧，险些把她拉倒。
“走啊！”她带着一点埋怨的口气道。
小牦牛低头嗅嗅，又抬起头来，往风口除使劲问。它的眼睛睁大了，露出恐惧的神色。
她正感到奇怪，只见它猛地一扭头，竟将缰绳挣断了。它转身朝来的方向，头也不回地飞奔起来，背上的行李甩了一地。
她面对好朋友逃开的方向愣了好久，才想起去捡行李。她突然感到有些害怕，连忙摸出小刀，精致的刀柄上有她的体温。
一只鹰如流星般从天空飞速划过，但不见它俯冲捕猎，而是向另一个方向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