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记（三）| 屠妖记(2)

“内心灰暗的人只能做内心灰暗的梦，
内心更加灰暗的人甚至连梦都做不了。”
——村上春树《且听风吟》
（三）
从家里的床上醒来。昨晚也并没有好梦。
老实说，我真是恨透了在我班上的某些家伙。那几个家伙在父母面前装出一副乖相，一到学校就迫不及待把面具摘掉：抽烟打牌、扰乱课堂秩序、脏话连篇、满嘴谎话、威胁勒索同班同学、偷窃以及破坏公共物品、乱丢垃圾、恶意诋毁嘲笑别人、满脑子都是下三滥的三俗玩意儿，既无道德观念，更毫无教养可言。而他们的父母对自己子女的德行自然是比我清楚的，但如今这些父母们话里话外的开始埋怨起我为什么没有管教好那些把他们的小孩带坏的家伙——好像他们不知道最该管教的就是自己家的那个混蛋。抱歉，我只想用“混蛋”来指代道德水平和言行举止都粗鄙低下的人，无论他（们）有没有成年。这些人的存在让我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我只是想把学生带好而已，至少让学生们在课堂上享受到一节课应该享受到的乐趣，而不是常常在课堂上进行训斥和指责。那些混蛋成了我的噩梦，想到或者看到他们，有时甚至觉得恶心。

最近在看的《万历十五年》让我再一次思考班里现在这个局面，除了确实存在道德及教养低下的家伙，班级制度不够完善或许也是原因之一。班里不失善良优秀的学生，她们可以在值日生偷懒的时候打扫教室卫生、可以拿出自己的零花钱买面包免费送给没吃饭的人、可以在大雨天淋得透湿去送伞……却仍是是常常感到心力交瘁、心有余力不足。有些家伙把别人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毫无愧色地接受，甚至享受着别人的额外付出带来的便利，毫无羞耻之心，更别提推己及人、将心比心、懂得感恩了。总有人在课堂上大声讲怪话、总有人不认真做值日、总有人排队和跑操都不能遵守纪律，乱糟糟、闹哄哄，每一天每一天。我感到很痛心，为那些向着光明努力昂扬生长、却仍被周遭黑暗遮蔽的学生深感痛心。
“体制上有欠周全，文官集团更需要用精神力量来补助组织之上的不足。这有本朝的历史记载为证。那些孔孟的信徒，在一旦需要的时候，可以不惜牺牲以完成任务。有的文官从来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却可以领导仓猝集合的民兵固守孤城，最后杀身成仁；有的文官不顾溽暑疫疾，和民夫同饮食、共起居，在洪水的威胁下抢救危险的河堤。这些好处当然不应抹杀，然则它们带有冲动性质，也多个人成分，而且常常和紧急情况一起出现。一个具有高度行政效率的政府，具备体制上技术上的周密，则不致接二连三地在紧急情况下依赖于道德观念作救命的符箓。说得严重一点，后者已不是一种好现象，而是组织机构违反时代，不能在复杂的社会中推陈出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