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马《神理市》（十三）| 长篇科幻连载(3)

两人独处的时间总是异常的安静。王锦色一开始很不习惯，总想找点什么事儿做，但是后来，当她被迫要接受这种静止的陪伴之后，她竟然学会了享受这种岁月静好的时光。只是，享受归享受，王锦色也能感觉到，自己和不擅言辞的何年月之间始终隔着遥远的距离，甚至连最普通的雇员与雇主之间的熟练度都无法精进一点。直到那一天。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天下午，阳光渐渐变成暖桔色，何年月坐在书桌前看书，不快不慢，一页接一页地翻，忽近忽远的海浪声有规律地在屋里回荡。按说王锦色是做一休一的，周日被占用后，她每一周就会有两天需要连续工作，有时她会觉得很疲惫。那天就是，她本来坐在另一张桌子上，把何年月当天的看护记录整理进平板电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王锦色再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已经黑了。她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安心和舒服过，醒来后好一会儿还有点无法分辨现实和梦境。何年月还坐在书桌前，他没有打开屋里的大灯，只开了桌上的台灯。黑暗的浸润里，暖黄的光圈笼罩着他的脸和他手上的书，像是伦勃朗的油画，正准备交待一个故事的序章。
听到她醒了，他转过头轻声道：“没关系，你可以接着睡。我回休眠舱之前再叫醒你。”王锦色这时才一下子清醒过来，直起身，一条毯子从她身上滑落。
她的心像是被一团泡过热水的棉花包裹住了一样，鼻子一酸，差点有东西涌出眼睛。
她猜，大概是和其它那些强势、要求多、又得小心翼翼陪说话的老富豪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又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她的工作都是在满足别人的需求，那是第一次有人在意她的需要，她才会忽然之间产生了那么强烈的心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