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马《神理市》（十三）| 长篇科幻连载(2)

“我第一次，叫他阿月的时候……”王锦色低下头，嘴角轻轻扯起，眼睛里露出一瞬间的甜，像是回忆起了童年里的一颗糖，“他吓坏了。差点摔了……手里一个价值，300多万的瓷瓶。”
完全能够想象到一个60多岁的老人被叫这种称呼时的惊慌失措，夏温毫不掩饰地咯咯笑了起来。白启阳也忍不住用捏成拳的手遮了一下嘴边失礼的笑。
王锦色的眼睛又飘向了窗边的沙发，“那孩子长得，可像阿月了……“
虽然明知道那里什么都不存在，白启阳还是望向了那个空空的沙发。
如果人的想象足够强大，强大到想象的对象能够拥有独立的行动逻辑，那么想象所在的世界，是否能算是这个世界中一个独立存在的里世界呢？就像他梦境里的那个人一样。他总觉得他不在做梦的时候，她也仍然在那个梦境的世界里思考、生活、等待，等待与他的世界再次建立连接。白启阳会频繁地想起庄周梦蝶的故事，那个典故于他而言不再是一种单纯的哲学思辨，而成为了他的一种渴望。他有时是那么希望梦境的那个世界才是真实的，他是如此思念梦里的那个人，宁愿自己是那个人的一种幻想。

有人拍了拍他的手，白启阳这才暮然回过神来。夏温冲他皱了皱鼻子，白启阳这才发现自己录屏的手机又歪了。他摆好手机，让自己的心神又回到了王锦色的故事里。
何年月和其它那些有钱的老男人不太一样。他性格孤僻，安静，面对王锦色的时候甚至还有点拘谨。虽然医生们建议这个年龄段的老年人在出行日那天可以尽量多进行一些户外运动，以保持肌肉和体力，但是他却几乎从不出门。
后来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了，他渐渐愿意和王锦色聊几句天，她才知道他原来是一家拍卖行的共同创始人。只是他不太擅长经营管理，做生意的事儿都是交由他的合伙人去做的，他只负责鉴定的部分。
王锦色陪伴他的大部分时间里，何年月都是在研究古玩，或者看书。每一周，都会有一些包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东西从外面送进来，说是让他鉴定。他对着那些瓷片、玉器、青铜器物或是古画，常常一看就是几个小时。王锦色隔30分钟会提醒他起身活动一下，看看远方，他也几乎不对王锦色提任何要求。王锦色没想到自己放弃了休息日额外挣的这份钱会这么轻松省心，这让她对他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