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外传1-雪(2)

大城又派人送粮食来了，远比上次少得多，恐怕吃不了几天。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过白昼与黑夜，将万物掩埋，将世界冰封。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纯粹的银白，很简洁，像一座陵墓。
妈妈站在简陋的炉灶前，看着一旁的米缸，又叹了口气。
这是妈妈今天第35次叹气，也可能是第36次。糯米数得不太明白，一阵阵绞痛感从腹部传来，不断干扰着她的思绪。她转过头去看墙上的木纹，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去想，或许就不饿了吧？糯米不想让妈妈担心，虽然她知道妈妈是一定会担心的。
她的肚子又在咕咕叫了。妈妈的耳朵抖了一下，白色的猫尾巴在腿上缠得更紧了些。
窗外好像又有什么动静，是大城的人又来了？大城真了不起，这么大的雪都挡不住他们。糯米这样想着，但没有吭声。
妈妈出去了，脸上带着欣喜的神色。
但外面很快传来了激烈争吵的声音，有很多人，不太远，勉强能听清一些。
“退后，都他妈给老子退后！”稍远些的地方传来一声爆炸，紧接着是树木倒下的声音，“这些不是救济粮！想填饱肚子的回家拿值钱东西来换！”
村民们质疑和谩骂的声音，夹杂着许多不堪入耳的词汇。
“轻风城的救济粮早他妈发没了，更远的白石城和林海城也没了！整个雀屿大陆都在遭灾！他妈的海都冻上了……我们，我们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拿东西来换！退后，退后！不要逼我们动手！”

爆炸声像一只只无形的巨手，攥着她的心脏，上下拉扯着。她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爆炸声很快停了。糯米终于是忍不住担心，不顾腹部的绞痛，下了床去开门，想去在外面看看情况。
白色的雪落在妈妈身上，却渗出丝丝缕缕的殷红。糯米看着妈妈的伤，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嗓子眼却怎么也说不出去。妈妈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捂住糯米的眼睛，拉起她回了屋子。
家里的东西少了许多，换来小半袋米，可也吃不了多久。外面的雪仍是下个不停，糯米趴在床上，出神地想着，这雪是要下到一切的尽头吧？可一切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样子呢？她不知道，或许就是这个样子的。尽头的尽头又是什么呢？这场雪会一直下吗？就像天上那些星星一样……她想找个合适的词，却找不出来。
那是永恒
糯米不知道，那些星星也有熄灭的时候，它们不过是亮得久些罢了。其实并不太久，在时间面前算不了什么。可它们毕竟亮过，谁又能说不会有新的光亮起来呢？就算世界在冰冷的死寂中归于虚无，或许还会有新的世界诞生出来。在这生生灭灭之间，或许存在着另一种永恒……
但在那些没有迈出摇篮的文明眼中，星辰的寿命是如此悠长，更长些或者更短些好像没什么差别，它和坟墓是最能象征永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