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2)

她就是一个听话且十分善良的女人，从她在七八岁时候将糖葫芦递给自己的时，他便知道了她的善良。那时他与父母一家三口人蜗居在军区总院靠路边的一间平房里，父亲从事自行车修理和配钥匙的工作，贫困拮据，但还是咬牙坚持着让他上了最好的学校。
所谓最好的学校也意味着有钱人最多的学校，他的穷酸和困顿一直让他困惑且自卑。
妻子当时与他在同一所初中。除了相识时的糖葫芦，她还给他买过很多零食和用具。
高中他成绩极其优秀，而妻子则没有那么上进，成绩中规中矩，他便时常给她补习。有时补习结束，她便给他一个吻，作为补习的报答。
这么持久的陪伴有时会让他不解，便问过她，为何这么尽力帮自己。
她笑道：父亲说过，人的价值不在于家庭的积蓄，而在于个人的奋斗。
真是个听父母话的好女孩。
他是十分努力的人，从初中开始，他便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直到研究生毕业，他进了一家科研单位，待遇优渥。
随后他们便结婚，婚礼上，他说，从童年时她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小贩旁边馋涎欲滴的自己时，他便爱上了她。二十年时光，从未变过。
他知道，她是真的爱自己。当自己笑的时候，她专注的眼神似乎能够让空气绽放出娇艳的玫瑰。
生死相许，不离不弃。

我以上帝的名义，郑重发誓：接受你成为我的丈夫，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誓言里没写他打了她以后她就有权利不爱他。圣经为男人考虑得真是太周到了。
小区周围有野猫，偶有刚混迹到野外没有什么防备心的猫儿，被他一脚踢飞，那声凄厉的惨叫，甜若奶油，胜比（删除9字）。
这些生存在安全和舒适环境里的动物，总得有人去教育它们，野外的环境是险峻的。掩盖着骨头和血脉的皮肤不够鲜美刺激，揭开它，暴露它。让血肉直面空气，那种刺痛，才足够饱满真实。
也许从来都没有喝得足够多，酒精对人的影响似乎还没有大到蒙蔽神智的地步，即便醉了，他依旧能够看到自己拳头落在她身上，听到她的哭泣，感受到她的战栗。
喵呜～喵呜～
叫得太柔软了，那再用些力，让那个声音凄厉一些。
就像他这么多年的隐忍和痛苦。就像他被歧视和轻蔑时内心会发出的嘶哑惨叫。
傍晚时她回来了，看了他一眼，坐在沙发上。他很局促地走过去坐在一旁，手指移到她脸上。
“对不起，每回喝了酒，我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就像变了另外一个人。”
“今天我和几个姐妹在外面，她们劝我考虑一下和你离婚。但是我觉得，你只是压力太大了。那么大一个单位，你要去从头到尾忙整个项目。我想你能不能腾出个时间，我们去旅行，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