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火
烛影长了,纸上的字迹忽而清晰了起来。白星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心中如有一道冷流穿过。氤氲在尘土和霉味中的往事就那样成了利刃一般的实质存在。
白星成年以后就很少回姥姥家了。
这次回来,是因为想要见姥姥最后一面。然而还是没有见到,飞机到不了这个偏僻的村落。从上海到这里,要乘飞机,下机后要坐大巴到市里汽车站,汽车站乘车到乡政府,到了乡政府下车,舅舅和电动车等在那里。
路还是原来的路,村庄她早就知道有了很多变化。屋子没怎么变,她以前栽下的香椿树,长得好高。灵棚一角的绳子就拴在树身上,意象上像一只姥姥的手,还抓着这个世界没有放。
母亲唤她去哭。乡下是这样的,长辈亲人去世,进门先哭为孝。然而白星没哭出来,看到案桌上的白烛被风吹灭,她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又给点燃了。接着掏出香烟,吸了一口,栽在了香灰里。姥姥以前抽烟袋,后来抽了几年香烟,因为年纪大,被劝住不再抽了,但是逢年过节,亲人齐聚,有时还会接来人家敬的香烟。苦了一生,抽烟姿势并不优雅,但白星爱看。
她被母亲拉着离开了。
守灵不需要她,外孙不是孙,更何况是孙女。这愚蠢的规矩撕裂了亲情,哪怕她在姥姥家住了很多年,仍旧不允许比那些亲儿子亲孙子更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