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轩祺】虚花落（拾陆）(4)

巧红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她的出身不好，曾经受尽了白眼。如今她脱离了那个阶级后，想到的不是圣人一般的宠辱不惊，而是像大多数人一样，尽量和过去撇清关系。这不能怪她，她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人，用高尚的情操来要求这个可怜的女人是过分的。既然这样，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离开“下九流”的名声下，听到别人让自己儿子当众卖艺，比揪着她的头发扇她的脸还疼。
宋亚轩也同样不好过，甚至有些难堪。饱吹饿唱，他今天吃的已经饱了，再加上吃的东西里有些不是很利于嗓子，他怕一开口唱坏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不论这对母子多么的抗拒，一切已经不可避免了。
宋亚轩要站起来，巧红伸手抓住他。他回头看自己的母亲，却看到那些并不多却十分显眼的白发，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他微微一笑，握着母亲的手，摇摇头，站了起来。
“我唱一段《大登殿》吧。”宋亚轩说。这是一段流水，短，而且难度不高。
“王宝钏低头用目看……”
宋亚轩很稳得拿了下来，一曲唱完，大家都很捧场的鼓了鼓掌。但那无赖却一撇嘴：“宋老板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这几句哪够听的，再来一段，我想听《秦香莲》那段‘香莲下堂泪不干’。”
宋亚轩心里有些为难，这段的最后一句有一个高腔，以他现在的状态有些困难。但奈何这人无赖，辈分又高，大家都不好说什么，宋亚轩只好再站起来。

“香莲下堂泪不干……”
前面几句，宋亚轩还是很稳的难了下来，可是到最后一句，他不免紧张起来。
“杀了人的……天——”
他的声音果不其然的劈了，但没人听到，因为整个北平都颤抖了一下，外面响起“訇”的一声响。
那一夜，整个北平忘不了，整个华夏忘不了，甚至全世界都忘不了。
巧红的农历生日五月二十九，小暑，公历七月七日。
许多年后，当幸福年代的孩子们打开自己的历史课本，他们仍然会为这一天黯然神伤，或悲愤，或激动，或沉思。但当时的人们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们只剩下迷茫与无措。刘禄久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窗外。那无赖堂叔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酒已醒了七八分。巧红整个人都呆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苏云溪吓了一跳，张开嘴嚎啕大哭起来。
而宋亚轩，他冲了出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马嘉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