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第十七章 My Dear Samlet【一年姊妹篇：华飒线】(6)

华立风伸出手捧起一汪水，看着它一点点在掌缝中渐渐流逝，全然不知自己这幅模样已经把华少看呆了。
“有时他们吵得厉害，我又在一旁给一目叔帮腔，就会被我爸轰出去。他脾气不好，声音很大，‘你懂个屁’什么的经常挂在嘴边。一目叔不一样，他去哪里都带着我，手把手教我怎么当导演，从来不红脸。大学四年我补的只是系统的理论知识，导演的本事，上大学前就被他一手调教出来了。”
可是后来，华立风还是和一目决裂了。想到这里，华少隐隐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华立风收回手，面色渐渐冷却下来。
“后来，我妈再也不许我在家里提‘一目’两个字。一目叔和我解释，电影这门艺术是紧跟科技和市场发展的，我爸太固执，他不能陪我爸停留在过去。我信了他。毕竟从那之后，我爸再也没有发表过什么书，也没再参与其他影视计划。除了在学校教课，就是和我妈待在书房。他看到我就没好气，连最后住院的时候……都只要我妈在病房陪着。”

“立风……”
“他去世后我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他那几年写了很多作品，只是没法发表或者拍出来。他离开是对的，一目叔……变了，整个电影行业都改变了。但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不是没有能力，我亲眼见过的！我就是不懂，等我长大，怎么一切就变得这么难了。想要做点好东西，非得上刀山下油锅，简直跟罪过一样……一目叔大概也不想受这个罪。我从小到大，都把他当父亲一样崇拜，我爸当然看出来了，他至死都没有原谅我……”
华少什么都明白了。他挪过去，把激动的人牢牢圈在手臂里，轻轻亲吻他的头发。
“他不会的。天底下的父子哪有隔夜仇呢？你想多了。”
“我知道。”华立风说到这里，又有点高兴起来，“其实前不久我感觉到了，他没怪我，大概只是嫌我烦吧。榆木脑子，哈哈，怎么都说不通。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