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热帖】从艺二十载,我做了那戏中断肠人01(2)
拜赵先生时,我尚年幼,拉幕打旗上不了手,给先生端茶递水都勉强,更遑论领悟"师徒"二字所含之意。
但先生于我确有"领进门"的恩义,悉心教导、严慈并济,从未因我懵懂无知而敷衍懈怠。只可惜他身年迈,我却心愚笨,至背京离乡之年,所学仍不及先生万一。
此后东奔西走、颠沛流离,更连这万一也所剩无几。再返京,不过半年,先生囿于病症,溘然长逝。为人弟子,未承衣钵于前,未奉汤药在后,自觉忝列门墙,不敢再轻易提及先生。
后来我姐被人拐走,我也就跟着跑偏了路。七岁认识姐夫,九岁入京正式从艺,至今恰是二十载整。
初时并无固定的后台可供我打扫,打一枪换个地方,天桥庙会、茶馆戏楼,哪里肯让进,我们就在哪里演。
后来渐有了片瓦遮身,师、兄、弟,皆惜我年小力弱,真正动手也不过除尘扫灰一类活。但只要能帮上忙,哪怕只站在侧幕条撩个帘儿,也觉得很快活。
那种快乐,是身和心都得到极大的满足。
唱曲艺的,无论大鼓小曲,还是时调琴书,都不单是要嗓子亮堂,也要身量适中,站立如松,挺拔开阔。
因此早起睁眼基本功不能荒废,压腿、踢腿、劈腿,开嗓、吊嗓,行腔归韵。弦弹到指腹生茧,鼓敲得手腕发炎,腿搬到,要说日子不苦,那必然是假话。
冬三九、夏三伏,风雨无阻。苦,且枯燥。可如今想起来,我仍觉得那时候很快乐,快乐到让人忘记究竟经受过怎样的苦。
二零零五年初,我年满十三。一只脚迈进青春期,变声随之而来,那才是我真正品尝到人生"苦"滋味的开端。
十三岁,在舞台上可以独当一面。但陷进社会里,只是没有容身之地的流浪者。
一时记不起那两年是怎么过的。
最开始爸妈也想过塞我回去念书,但毕竟和校园生活脱节太久,我性子已野到不大服管,听不进讲课,更静不下心做功课。
不看动画片,不会玩游戏 ,也没什么课外书,和同学们话说不上两句,架却没少打。为了不让我坏掉一锅粥,不到两个月,妈领着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