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先定者①(3)

越是说着不会发生的事，便越是会发生。这是大人世界的守则。田柾国已经十八岁了，他自认为这种守则不得不接受，今天本是他生命里最重大的一天，却以如此怪异的梦开始。他从没如此强烈的感受，自己想要凑近梦里的主角，甚至与他融为一体。
被闵玧其拍了两下肩膀，他也随之打断了胡思乱想，穿好衣服准备去教堂中央参与成人礼，摩肩擦踵的小巷里已经是一片喜悦之声，这声音像海一样拍打着连接不断的陋舍与矮墙。小孩们看到田柾国欢呼雀跃，争着要给他带上花环，大人们一一弯腰行礼，为先定者送上祝福。
教父拖着黑色的衣摆来到他面前，田柾国猜到了他今天会戴那副自己出生时捡到的眼镜，玫红色的边框的缺了一块镜块的单腿眼镜。也许看上去很滑稽，但田柾国不能抬头。他们说上帝就存在于大地之中，他必须要低头看着自己跪着的黄土地。
“上帝以先定者的身份，出现在人世间，庇佑所有信仰他的教徒……先定者田柾国出生时久旱迎甘霖……上帝以这种方式选择了他……”听着教父边用小木槌敲雕了花的木块边念着那些他偷看过的祷告，他的灵魂逐渐从身体中抽出，好像飘回了第一次他听上帝的故事时那个寒冷的冬天，那个孱弱的，吹不动雪的冬天。

他们说上帝在世时是个大善人，兼济天下，把穷苦的孩子收为自己的教徒，没想到自己最心爱的教徒与恶魔勾结在一起。他们说恶魔长相俊美，虽是个男性，却也把那教徒哄骗的团团转。他听信了恶魔的话，在那个所有人都闭眼祷告的夜里，忽然站起身来往上帝的身上狠狠刺了一刀。
人类因此触怒上天，上天要求世人陪葬。上帝愿以自己终生为魂做代价，换取人类的繁衍生息。
上帝死了，却也因此得到了解脱。他没了肉身的羁绊，灵魂能无形游荡于世间，像天神一样能够随时命令云朵降雨，上帝谁都保护，除了爱上男人的男人，因为他认为这种爱是世界上最邪恶的毒药，一旦出现，会荼毒心灵，祸害众生。
“那个男恶魔……到底长什么样子呢？”十三年来，这个问题从来没被人解答过，人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帝会叫上帝，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上帝以前叫什么。他们只知道，先定者是上帝来照看人间的肉身，上帝是万能者。
上帝发明了世间万物，他的作品散落在各地，只是等着人类去发现。这个世界像一个上帝装配好的安上发条的钟表，在上帝的掌控下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