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飞鸟》博君一肖/刀/短篇（第四章）(2)

那个人，他想不起来。
他确信他存在过。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身边所有的人都不记得。
他每天会抱着床头相框睡觉，那里面的自己，和空气拥抱。
如果像他们所说，一切都是他的病中幻想，那他为何呈拥抱姿态，为何看向空气的眼神充满爱恋。
就像是上帝抹除痕迹的粗心和怜悯。
凌晨那袋掉落的薯片，他恍惚看了一抹白光，他觉得那缕白光不是幻觉。
从那夜开始，他空白的梦里夜夜出现一只白色飞鸟，漂亮的纯白羽毛，甜美优雅的歌喉，温暖治愈的光芒。
他从一只鸟儿的眼里，看见了眷恋。
他的世界，响起了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肖肖啊，我的好肖肖，你要好好吃饭。”
他很喜欢那个声音叫他“肖肖”的温柔，尾调轻柔，缠缠绵绵，像是在呼唤心上最宝贵的爱人，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

他开始好好吃饭。
可任凭他如何执拗的追寻，那个声音不再出现。
去教堂的那天，他想，也许真的该放弃了，他看见了母亲的眼泪和白发，他才惊觉，自己是多么自私。
他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安静，空旷，他看着脚下的石板，他想，要是回家的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他是不是也就不用面对现实。
然而，那天，他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城市的逼仄阴暗，白日里充满花香和歌声的城市，此刻只有下水道，垃圾桶，和老鼠，肮脏丑陋，被拖进巷口的时候他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几乎绝望。
挣扎，威胁，哀求换来的只有成倍的耻笑和唾骂，言语和魔掌铺天盖地，一切污秽令人恶心，他想吐，却被掐着脖子，陷入泥沼般的透不过气。
废弃的巷口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腥臭，无止尽地折磨将时间拖得格外漫长，沉默的头被按在地上，透过黑猫站立的屋檐，看着天色，那无边的黑暗中透不出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