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月亮与恶灵的女儿(2)

“我们救不了她。就算是我也不行。”
“你可以，凯尔希。至少要稳定她的状态。”
他坚持对素不相识的女孩使用最先进且高效的医疗设施，而面对其他寻求帮助的感染者时也毫不吝啬，他提着油灯照亮了漆黑的矿洞，卡特斯们垂下耳朵探出头来，踩过他的脚印，那些脚印生出了六种颜色的花朵。他们花费一天一夜走出那个布满钟乳石与蠹虫的地下世界，再见阳光时有如洞中蝙蝠般惊恐不已。凯尔希医生则在手术台前连续工作了三十七个小时，这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
几个月后，他带着队伍回到卡兹戴尔，身后跟着十二个卡特斯人。他们身份各异，但都用纯度最高的蒸馏水洗去了身上的焦炭味，穿上白色长袍，如同十二个拉特兰教徒。他们跟在博士身后，从旋转的楼阁中步入巴别塔的顶端，拜见那位立于王座之上的女王，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场朝圣之旅。至于那只从矿洞中捡来的小兔子，现在正被博士抱在怀里，其实她已经学会了走路，但博士在溺爱孩子时从不在意凯尔希对他的责备。
特蕾西娅殿下一如既往地从格窗中眺望她的子民，她放下手中的麻布，然后回头向新的追随者点头致意。博士在环状大殿下大张双臂，在暗金色的光晕和阴影中呼喊，卡特斯人纷纷效仿，他们用双肩组成虔诚的十字架，把旅行指南当作教会的启示录。尽管博士再三强调不必如此，但他其实也不讨厌这些客人的朴实礼节。殿下从不推崇那些过分冗杂的礼数，她甚至愿意亲自走下石英台阶向新生的教徒们回礼，卡特斯人由此认识到这位王的与众不同。博士报告了这次旅行的见闻，解释怀中婴孩的来源，想起无人知晓孩子的名字，于是请求特蕾西娅殿下行驶王权。殿下将双手环绕在她的头顶，如圣母一般进行洗礼，没有吟唱长达三十页的祝福，而是直接唤出她唯一的名字：

“阿米娅。”
“……”
“但是她不只是卡特斯。”
特蕾西娅殿下慈爱的眉间透露出一丝严峻，她也无法知悉阿米娅的身世，所以他们将希望寄托于龙骨之中，那是与阿米娅一同从雷姆必拓挖掘出的巨舰，也许那座上古遗迹中带有某些秘密。但是此刻的博士却全心全意地注视着阿米娅，无论是矿石病还是源石结晶，他都毫不在意。
博士被称无所不能，凯尔希自称无所不知，但他们都在第一次给孩子换尿布时犯了难。最开始是由医疗部门的干员们轮流负责这项工作，但凯尔希医生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下属们并不轻松，所以她习惯性地责备博士的不负责任，博士知道这无可争辩，所以他自告奋勇地揽下了那份重任。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他过于不谙世事，以至于他除了作战指挥以外便毫无才能，甚至从不用正确的方式食用应急食品。于是凯尔希第四十一次因博士而心软，那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不会这样对待其他任何人。她愿意给手忙脚乱的博士搭把手儿，但她的生活常识也好不到哪去，毕竟作为医疗部长，每天的工作时长至少有十二个小时。因此那天晚上，几个文员看见两个成年人和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把那间狭小的休息室闹得底朝天。Ace当时捂着肚子在门外大笑，Scout也无法靠面罩遮住笑意，他们从未见过博士在指挥作战时表现出慌张的样子，凯尔希医生昨夜站在手术台前时也比此刻镇静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