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沙之书(2)

而对于遗沙之书的发掘。这一切都可能要花上数十年，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但得来的却是一无所有。这样的恐惧有时会将人所笼罩。无限，就成了某种可怕的东西，摧残人心。当然也有人觉得，无限，根本可怕，相反，无限是最温柔的。一切都是自由的，因为你的一切都是渺小，尽在无限的凝视之下。所有，人能触及的，世界赠与的，也许是太阳的凝成，但终有一天要被黄沙淹没，进而被遗沙之书的无限所包裹。平等的结局，给了人们平静的安心。他们会说：“幸亏是无限的，我们可以永远焦躁不安。”。他们把无限交与了永恒。可我对此没有什么过多的看法，因为我无法判断。也许这只有当我行将就木的时候才能知晓。但我甚至连我行将就木的时期都无法准确判断。明天？还是更久以后？
但我觉得有一点是可以认同的，就像前面讲的，那便是遗沙之书本身并不永恒。甚至他的无限也不过是对个人来说的无限。所以我认为这才是它最让人不可忍受的是，它总有翻尽的那一天，可你却无法触及。而你能做的，只是最简单的工作，一点一点的剔除沙粒。
但有些人认为它神秘难以触及，为它设立宗教，为它建立庙宇，跪下，说着它所带来的感动。说着说着便掩面而泣，发誓永远忠于它。还有些人会对它恐惧，这不是对遗沙之书本身的恐惧，而是对外的恐惧。不是对无所得的恐惧，而是对有所得的恐惧。但其实他们和前一种人一样，都认为这本书神圣庄严。但正是对于这些人的不认同，才是我认为遗沙之书最能让人忍受的地方。在我看来遗沙之书的全部或许过于庞大，但它既不神秘，也不神奇。 它所涵盖的，其实早已有之。遗沙之书给与的恰恰是你能知晓的，恰恰是深渊的对立面，平静异常，不灭不败。也就是说，于我们而形成的遗沙之书会有翻尽的那一天，但遗沙之书真正的涵盖，世界本身，从来不会消失。

那么所有的终将逝去，而我的发掘所之为何？我不明白，可我必须这样做，在千百个之于我而无尽的书页里，剔除一点点的沙粒。终有一天，我或许会看到这沙尘之下留给我的秘密，又或者什么也不会找到，又或者书页的真相便是火焰，而我所做的一切便是徒劳无功，我的孤独将毫无意义，我的偏执不过是空虚一场。但我能做的仅仅是将我的，抑郁，悲伤，愤怒，高高挂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发掘这本永恒又无用，无限又崩塌的遗沙之书。因为除非书页被翻开的那一刻，应属我的完全展现在我面前之时，谁也不知道最终降临的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