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超级人类，完美到连“死亡”都变成一种奢求I《空山落花》(5)

这个世界最好的东西如果属于别人，那会更加不能忍受。我如果变成别人的朋友，那会让他彻底绝望。失去光芒的世界和无力感反复折磨他，恨常常不可抑制。他在深夜醒来无法入睡，一次一次紧咬牙关，发出咔咔的声音。
他常常想变老该多好，在我到来之前变成五十岁或者更老，宁愿放弃让人羡慕的灵活健美的身体，也许只有衰老才可以更好地隐藏他的挣扎。
你知道，第一根白头发长出来的时候，他说，如释重负。他知道这一生创造的记录将会被刻在一枚纯金的勋章，将会放在A1荣誉塔的最上方，这将是A1版本创造的巅峰记录。
从此世上再无A1，他的绝望也会烟消云散。他用干巴巴的手指用尽力气掐我的胳膊，告诉我恨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你要记住我有多恨你。
我是A1最后一代，你是A2第一代，有一天你也会知道我的恨。我看到他的眼泪奔涌而出，像干涸的土地上突如其来的大雨。A1，永远25岁。

一个恨我的朋友在我的怀里迅速枯萎了，从抱在怀里，变成托在手里，像一片外形不规则的树叶慢慢变小，越来越小，直到从我的手掌心消失。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从那天起我学会了流泪。我知道A2荣誉塔的最上方一定不会是我的记录。让我更害怕的是，那些眼泪让我看到了自己不可控的软弱。
我可能无法捍卫A2完美的荣耀。我就像一片秋天的叶子，只是在等待一阵风，把我吹落，然后消散在空中。会有一枚纯金的勋章放在A2荣誉塔的最底部，是的，一定是最底部。
然后是漫长的黑夜，再也不会有光。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我说，这个世界只有你会帮我，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这么想。帮我优化，让我自然衰老，一天天老下去，老到忘记自己是谁。最好在下一代A2出生之前，变成一个衰老到失忆的老家伙。
后来，这个男人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满脸通红，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我很想抱着他，轻轻拍拍他的背，告诉他，我是他的朋友。我也曾像他一样流泪。

我一直以为是年龄让我失去了灿烂的人生，从未想到是这张满是皱纹的脸保护了我最后的自尊。
你是我的朋友，你觉得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