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江湖(18)

一把匕首自他心口穿过，断绝了他一切生机。
永眠的前一刻，他看到上一秒还在昏迷的“陈老爷”撕去了脸上的易容，露出酒婆婆那皱纹丛生的老脸来。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却是祁岁也没有预料到的。
方才郁清泷在他手心里只写了两个字：陈、醒。
陈老爷醒着。
这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并且推翻了此前的种种考虑。
酒婆婆看向面带警惕的二人，平静道：“少主，老奴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但请先听老奴说。”
“老奴叫铃兰，是您此前的侍女。地上这个人，叫做秦安，曾是祁氏的一名弟子。”
“他骗了你们。他脸上的疤痕和祁家被活活烧死的人，都是江氏放火干的。江氏那帮人根本不可能为祁家人做法事，只不过是把人堆在一起，放把火烧了罢了。”
“老奴有幸逃过一劫，与秦安、祁决一起来到了晋城。得知江氏在找寻祁家地宫，我们三人便想了个办法阻止他们。没想到秦安此人阴险狡诈，想要独占地宫，暗中背叛了我们。”
“时至今日老奴才发觉他的计划，不得已临时易容成陈老爷牵制住他，好在少主您看出破绽，老奴才得以趁他不备解决了他。少主放心，陈老爷被安置在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很快会有人找到。”

祁岁认真听她说完，又问：“祁决在哪?”
酒婆婆默了默，缓缓指了指那水神像：“他在那里。”
“祁决因为他修习的功法的原因，能够不吃不喝半年有余，但同时也对自身损耗过大，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容易。”酒婆婆说，“不过没关系，我和他都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守护祁氏地宫的，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置好。”
她停顿了一下，继而抬起头，视线落在祁岁脸上，眸中几十年来磨砺的阴鸷尽褪，目光近乎柔和。祁岁恍惚中在她脸上看到了多年前铃兰温和宽厚的影子。
“少主，您都长这么大了。”酒婆婆轻声道，“老奴这些年来也曾日日夜夜盼着能有一日重振祁家，老奴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夜冲天的烈火啊！偌大一个祁家，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怎能不恨、怎能不恨啊！ ”
“说来可笑，摧毁一个庞大的世家多么容易，一把火便烧得什么都不剩了。就算得以重建，也再不是从前的那个了。正如那些绝版字画，百年之后，其余皆为赝品。”她笑了笑，看不出是何意味，“‘江湖之上，祁氏已死，再无重生之日。’这是家主那夜对我们剩下的所有人说过的话。我先前参不透这句话的意思，我曾以为家主是心灰意冷，直到后来才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