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花栈》江山(4)

七年里游荡的亡魂，还未重见天日。
还有雨秋……她那点儿活着的念想。
她清晰记得清粥咽到肚里声如洪钟，眼里顿时泛了泪花，像把牙震掉又吞下去。捏了长枪，她翻身领着千军万马排向临阳。
如今，她站在树下，像梦一样回忆着季雨秋家里曾有一棵梧桐，是两个小姑娘一起种的。
秋雨梧桐叶落时，她已没机会告诉那人，我们的故乡，我们的历史回来了。
东郊荒草变为焦土，一路下来，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意外的，妇人撞见个破祠，墙塌了半边，壁有火烧的痕迹。她探头探脑往里瞧，吓了一跳。石桌上坐着一尊泥塑，丑得惊心动魄。角落里卧着一人，像个姑娘。 她打右边先迈了右腿，蹑手蹑脚走到那人跟前，推了一把。那人身子一侧歪，紧接着出声了:“哎呦！”
 人是活的，妇人长出一口气。她把人扶起来拍拍后心，慢慢才算缓过来。
“姑娘，前线马上又打仗了，你怎的一人在这荒郊野外？”
那人带着面纱，身上除了灰尘没什么血，她瞧着骨瘦如柴的妇人，开口温温婉婉:“我是去军队寻人的。”

“你家夫君也被征去啦？”妇人脸上现出悲哀，“唉，苦啊！”
她跪到泥像面前，麻布衣服早是破破烂烂，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向上叩首，五体投地以表虔诚。
“你还信佛？”戴面纱的姑娘在一旁问。
妇人忙把她拉到一边，像是怕惊了那丑佛，说:“佛陀看着呢，他会保我丈夫平安的。”
“你只有丈夫一个亲人了吗？”
“原本还有个儿子的，怪我当娘的不好……他爹又瞎了一只眼，都已经五年没见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唉，不说了，我得先上路了。”
妇人欲走，姑娘突然揪住她的袖口，说:“要是能进城，就买点吃的穿的吧。”
妇人没反应过来，使劲攥了攥，才知道是块极小的碎银。她回头望那姑娘，一时泪流满面，心中默念:“佛陀显灵了，显灵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