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雪]小桃源（67-70）(11)

连城璧道：“我……我明白这样恶意揣测是很不好的，可我不敢相信其他人。”
傅红雪回忆起他在梦里那些断断续续的哭求，暗叹一声，没有说话。
给连城璧的粥点里加了助眠药，他这会儿记忆错乱，很费脑子，心智又仅仅是六岁小孩，正需要多休息，因此说完这一长串，连城璧揉揉眼睛，忍不住打起了呵欠。傅红雪抱他到床上接着睡，掖好被子，想收手却被小心翼翼拽住衣角，听见连城璧强忍着困意含含糊糊说道：“程哥哥，你既然是神仙，能不能帮我给我娘传个话？就说练剑好累，我不想练了，以后要学什么都由娘来安排，我一定听她的，做她的好儿子，求她……求她别杀我……”
傅红雪沉默片刻，轻轻握住他的手，告诉他：“锦玉，别害怕，你娘或许会讨厌你，对你不好，但她一定不会杀你的。”
“真的吗？”
“真的。你记住，你不仅是你娘的儿子，也是你爹连泽天的儿子，是无垢山庄的少庄主，再过几年就会接下你爹的重担，成为它真正的主人。江南武林需要你的庇佑，相应地也会支持你，你绝非孤立无援，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可我还只是……”
“嗯，我知道，你这会儿还只是个小孩子，可换个角度想想，沈飞云能够肆无忌惮伤害你的日子，也只有这几年了。等你变得强大，在武林中打出属于你自己的名声，她再想对你动手就不得不多绕几个弯子，而无法直接置你于死地。”傅红雪沉声道，“现在告诉我，你真的不喜欢练剑吗？真的想好了要放弃吗？”

连城璧咬紧下唇憋住泪水，拼命摇头。
傅红雪安抚地拍了拍他：“但我也明白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诚然，你现在太过弱小，肯定不能和你娘硬碰硬，能这么快就想到用一时的示弱谋取安全，锦玉已经很棒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时的示弱很容易演变成永久的妥协，你明面上表现出不想练剑的娇气模样，但背地里完全可以偷偷练嘛。你娘是大忙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紧盯着你，总会有空子给你钻，凭你的天赋和悟性，练一个时辰就顶得上人家三天的成果，前途敞亮着呢。”
话虽如此，连城璧仍有些胆怯：“程哥哥，你别哄我，你真的相信我能变得那么厉害？”
“我相信。”傅红雪不假思索地道，“就像你自己说过的，我可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一定会相信你啊。你那么聪明，连我是‘神仙’都能猜得到，肯定也能背着你娘练成大剑师，日后一鸣惊人。”
“……好！”连城璧破涕为笑，伸出小指要与傅红雪拉勾勾，“那一言为定，我会努力变强，但我的每一次努力中都有你的一份，所以程哥哥，你要一直、一直看着我啊。”
傅红雪勾过他的小指，许诺，印章，近乎虔诚地道：“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第七十折 瑞雪
由于突厥马匪作乱，斑衣教没能好好庆祝连城璧来到这里的第一次新年，所幸突厥王在哥舒天死后便忙着收拢天宗，没空找斑衣教的麻烦，因此这个新年也只是过得朴素低调了一点，并没有人员伤亡。来年开春，中原与突厥两军对垒，前者正值皇位更迭之际，后者刚刚统一没几年，民心不稳，所以都不敢轻举妄动。边关局势不轻松，斑衣教没法将年前收容的流民再随随便便送回去，只能绞尽脑汁给他们找些活儿来糊口，兼之连城璧记忆错乱的症状反复无常，以至于这大半年间，教中竟一直弥漫着愁云惨淡的气氛。终于等到秋天将尽，两边谈妥了，突厥向中原称臣，归还几十年前侵占的城池若干，这场冲突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