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臣》第五章(2)

不等我说什么，他突然借着桌案的遮掩，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我猛的惊骇，原来他的力气已是这样大了，我疼得几乎打颤。
她细细数起各家姑娘，说这个漂亮，那个玲珑。小陛下的手越来越用力，我含糊地应声着，几乎快要维持不住体面的表情。
皇嫂毫无察觉，还来了兴致，抚掌说他年纪还小先不急，倒是我年近而立，早该有个暖心人，便是不娶正妃，侧妃侍妾也要添一两个。
这日小宴以我手腕乌青、皇嫂决定开春为我说亲收场。我们面色如常地离开，回到他的宫殿，他却猛然甩开我的手，大步踏进寝房，狠狠摔上了门。
我又是一夜辗转反侧，东方既明才昏沉睡去。第二日竟没有宫婢唤我起身，我醒来时已经快要正午，内监服侍我洗漱，我不经意一看铜镜，却见颈侧多了两枚红痕。
晚间我求见他，第一次遭拒。我也有些委屈，我知是昨日说亲的事情让他不悦，可我想不通他为何不悦。便是常人家的孩子，见长辈娶妇也不该不满，何况他早知人事。
我正是心情烦闷的时候，又碰上殿中虫蚁作乱，这还了得。我有了借口，喊来宫人狠狠发一通脾气，不过没有忘记趁机发作了几个心思不正的女官。
我在他门外站了半晌，他始终闭门不见，连庭院中的宫人都大气不敢出。无法，我只好再回去房中，提起笔来，却什么都画不出。
也许是心中郁结，也许是在他门外吹了太久冷风，我掷下笔去读诗，没看两页，就开始觉得头脑昏沉。宫婢立刻慌了神，喊来太医，原是伤寒。我被灌了汤药，晕乎乎睡去，半梦半醒之间，反复见到有个年轻却高大的身影坐在我床边，俯下身与我前额相贴，又为我小心地掖好被角。

我睡又复醒，意识朦胧间睁开眼，有人正动作轻柔地捧着我的手腕，为那片乌青淤痕仔细上药。我视线模糊，脑中也不太清醒，看不清是谁，只是那身明黄衣衫十分熟悉。
被人疼惜实在是太久以前的事情，恍惚间我还以为回到儿时。我于是轻唤出声。
我道，三哥哥，皇兄，皇兄。
我话音刚落，便见那人的身形突然僵住。下一刻，他蓦地站起身，手中药膏摔落在地，瓷罐发出啪嚓脆响。腕上淤痕狠狠撞在床沿，尖锐的痛刺向脑中，我被逼得痛呼出声。
我贪恋方才他为我敷药的那份温柔，也的确烧糊涂了，竟然不顾这天子已被我惹恼，低声挽留，别走，别走。
这回我终于看清明，原来不是皇兄，是他。我已经烧得两颊酡红，这下疼得眼中泛了泪，想必是格外狼狈的。加之刚才我喊错人，也许他见了这副模样格外不喜，我见他似乎握紧双拳正在忍耐什么，又像是气得浑身颤抖，僵立片刻，竟然转身大步离去。
他身形一顿，可也只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