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你死了》(4)

你不看菜单直接点了碗牛肉炒蘑菇拌面，你的最爱，重要的是便宜。你又多点了碗凉菜，因为你莫名地、清楚地知道这家店不要钱，也确实不该像死人收钱。一霎时你起过吃穷这家店的想法，但你知道你是一个理性的人。你又开始回想起那个玻璃了，那是一个多么完美尘埃不沾的完整玻璃，没有牙痕，没有碎裂。或许这是一个给爱吃拌面的年轻老头专用的方盒子。不知道另一个盒子里的玻璃上会不会什么铁丝之类的？你吃饭的时候，不爱玩手机，喜欢思考，反正不是思考下辈子的事，但现在你需要。周围也有其他少男少女在沉默地吃，周围没有一个一眼就可看出的学成之人，仔细一想你也觉得合理。吃完后10点51分了，你又回到了那个长椅，鬼知道有多少个老头子在上面和你一样待上数个小时过。
那个童年啊，遥不可及的童年，模糊边界的童年，但已然远逝的童年。你回忆的事情更多了，比上学更快乐更多。你曾经有一次为了喜欢的女生和别人踢球拦球，废了一条条裤子，被妈妈打了一顿顿。狗想上你的床，你就到地板上睡了。你把气球挂满了整个自行车上，逆风跌倒了，爸爸给你买了药擦了药。诸如此类。有好长一段时间，你根本就没有想下一辈子的几十年，反是怀念起上一辈子的那短短几年，你从未如此深情过。你知道你的悲意来源了，那值得留念的童年啊！你想到了父母，但你觉得不配，你的这一生太窝囊了，甚至没给他们抱上孙，你打心底里觉得不能。你真正地回忆起了童年。你上班后，甚至可以说是不间断的十几年都从未想过，也只有偶尔想过父母。你好伤心啊，但你就是哭不出来，哭没用，你是个理性的年轻色胚。有那么一瞬间你单纯享受这个回忆，不在乎下辈子，只不过这个瞬间有点长，长达8小时24分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19点15分了！你真的是疯了，你急需冷静一下。你又回到了那个干拌面店，稍微喝了点酒润润喉。说起来挺好，你这辈子都没抽过烟。你想抽烟试试，口袋里莫名有了包烟，你的肺里充斥着什么啊，你一直在咳嗽，但很欣慰。你把烟丢到一旁，踩上拧了拧。白酒拿了起来，慢慢悠悠走到了河边，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这样，好像河里就埋沉着那张脸一样。
现在你才看了一眼，不出所望，天上没有星星，那灰色的方盒子顶。喝一口吧，暂时忘一下。可就是忘不了，迷迷糊糊的，你也确实不该忘。你想着那张脸。宿舍里？地铁里？那张该死的脸，它到底在哪里？夜里朦胧着的河面上泛着点点的亮光，你看不见河里有什么脸。喝着酒的你面无表情。呃，可是你感觉你好像就是看到了那张脸般得敞开心胸在这里放荡。你死后的世界的夜里，多么的宁静啊！你又想起了童年，想起了你的父母，只有那些是你放不下的。父母啊，父母，你对不起他们！可你所熟悉的，只有他们了！在夜里，你真的看到那张脸，仿佛它就在眼前。那张父亲粗糙的脸，那张母亲慈爱的脸，你在那张脸上看到了他们的脸。那是谁的脸啊，近在身边，你多么爱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