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明日方舟】燃秋(20)

那位伟大君主的逝亡成了一场迟缓且无比漫长的拉锯战，这样的发展更让魏彦吾感到恐惧与绝望，因为无论如何，这前进着的一切都会朝着那一个不可逆转的方向陨落而去，代表着天下的烛火有千万种方式被吹灭，但结局无非是逃不脱的那一个
他的胞弟从边疆带着兵符，星夜赶回帝都，但是那病危的气息比车马走的更快，父亲已经等不及了，此后魏彦吾就只会出现在宣政殿与父亲的行宫边，有时会夜不归宿。
父亲的状态有时好，有时坏，但大多数时间内是坏的，有时他会被从者搀扶着，朝地上深咳出一掌的鲜血，而魏彦吾看着他，双眼猩红，近乎要掉下泪来，而父亲也会发出一阵又一阵如惊雷般震耳的大笑，之后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和自己的儿子深深对望。
炎国帝都的秋夜静且闷热，之后便就落下了雨，寒山秋水，这场蓄力已久的雨势便就像一场浩然推进的天崩地裂，具有如疾风般苍劲的毁灭力，让他们想起多年起，一起振兴炎国时，也是在烽火燃天的宫城中，摆弄温热的兵符，在雨中，烧酒对望着那浩瀚的江山。
而时至如今，有时他会在雨中的夜半间蓦然惊醒，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探探父亲的脉搏还是否颤动，每次的他的指尖都会在颤抖间凝结出一股火热，有时也会被那位皇帝抓个正着，他会握住那只比自己年轻了太多的，传承了自己血统的手腕，然后联想到了他的脉搏将会喷涌出维系这个浩大国度的力量之血，皇帝明白，这个孩子的日后将会更加孤独。

“彦吾.....孤，要死了。”
“但是彦吾....只要我死了....市民的怒火就能平息...不会有人来怪罪炎国，来怪罪你了！”
“若是以小恶，成就大善....又该如何？”
那个握住了手腕的虎口不再会松开，其中蕴含着根本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所能发出的力度，的、仿佛是要将他永远扼住，魏彦吾尝试着很久的挣脱，但最后还是失败了，他知道父亲要死了，于是就说：
“父亲，我在帮你抓走你的不幸。”
“不幸？”父亲的神色已然变得迷迷糊糊。
“是你的不幸！”他又说了一遍，便就不再回应父亲的疑问，悲伤已经使他的身体变得麻木，一阵阵惊悚如浪潮般剧烈。
当他的胞弟越关而来，带着乌萨斯皇帝的使团和炎国的残兵败将来给父亲送行时，他亲眼目睹了帝王眼中不曾有过的豪然怒火，签下那一份份的条约时，他便就预知到了这一幕的发生，只不过他不会再期待着父亲爆发的情绪了。
在经历过那么多个与生死相随着的夜晚中，自己的恐惧就在每一次的战栗中被缓缓编织成一个巨大的梦魇，他无法抑制的从心底里对自己的父亲感到怜惜，当父亲吐血之后，胞弟匆匆回避，只有他会奔上前去扶住那个千疮百孔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