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明日方舟】燃秋(18)

从那以后，失败的阴影就无情的包裹着他理想中那最后一抹的星星之火，无论是去到哪个角落，他都能看到军士的死战声还有那轰鸣着的枪炮声，生活这个好事者不留任何余地，砸碎了所有的革命成果，将他的思想与意念分拆成一块又一块的废墟，心碎地，他知道了，自己的精神也许在之后会被拼凑起来，重新构筑成那庇护万民的广厦，但他，永远不能重回曾经的那番赤诚了。
之后便就不断地有无耻的暴徒闯入他的生活，他们会讥讽他，甚至一路尾随，然后用不知从哪得来的枪支发动袭击，嘲讽着，挑战着，这位革命者的权威，而他便就是拿出贵族的姿态，如一个斗士似的，与他们执剑决战，他晓得自己的逃避与软弱只不过是留给过去的叹息罢了，那千钧般的现实大抵已经重压了上来，而残留在世间的那副肉体凡躯，除了捍卫自己的尊严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在他的信仰中，早已抛弃了这个他捍卫了已有二十几年的祖国了，于是那满腔的报国热血便就渐渐冷却下去了，无望且阴霾密布的生活中，只有那微弱的火星，如风烛残年般勉强燃起，那是他的父亲，也是，将他与这个国家联系在一起的，唯一的纽带。

那些失败后，空旷的日子里，他无论何时都陪伴在父亲的左右，陪他批折，陪他练剑，陪他下棋，陪他宣政，陪他一起说出那些征伐天下的豪言壮语，可惜，他们再也没有能力将那些伟愿实现了，那个要由这对父子振兴的国家，现在已经不可能重拾曾经的辉煌了。
就这样，时间又是走过了两年，那喧闹无比的朝政殿现在已经是死寂一片，再也没有曾经的那般热闹了，堂前再无出鞘过的宝剑早已被铜红色的锈迹完全侵蚀，父亲能做的，只有奔走在大街小巷间，高呼团结，高呼胜利，以此稳定每况日下的局势，只有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那黯淡的，深黑的眸中，才能焕出些许的光彩来，可是等他回到那空荡到凄凉的宫城时，那默默前行的背影似乎又变得颓唐起来了。
看着他在那政府的垮台与无限的重压中日渐憔悴的面容，对于父亲签下的那些条约和与列强做下的那些约定，魏彦吾只能默默地点点头了，可是他的心中仍是有着不平的火。
那一天是父亲的生日，他本想来给父亲贺生，偷偷的给他一个惊喜的，可是走到宣政殿门前的时候，侧耳一听，就听到医生悲悯的诊断与父亲的叹息，再往绕到窗户边，往里瞥上一眼，就看见，父亲那赤裸着的手臂上，分明长出了可憎的晶簇，手上还拿着一张白色的诊断单，他听见了，医生说他活不过今年，他凝视着那红木的先祖灵位，冠冕下的眸中模模糊糊的掉下泪来，此时的父亲，让魏彦吾觉得很是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