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别传（一）(3)

答曰“否。”
“其汝国仇乎？”
答曰：“否”
旻喝问：“三者皆非，汝安敢以吾之剑术欺之？大丈夫之剑，岂可向此辈哉？”
白愧然，长叩不起，旻纵马去，熟视无睹。至于暮，众子皆还，白未归，李客惑之，时裴旻与之宴饮未归，旻具事告之，且谓客勿往，以此诫白，使其勿犯。
是夜裴旻归，客不忍，寻李白，于山阳见，客欲归之，白固辞。客遂命大妇携熟食来，白亦固辞之。客太息良久，盘桓而去。如此三日，至于第四日破晓，旻与客俱至，不言，搀白而起，白亦不言，然而疲乏所及，白不堪也，立而昏厥。旻谓客曰：“此子如玉，偶有瑕疵，吾汝矫之，以保社稷栋梁也。”
是岁秋，虎为患，常袭人，旻遂携白往而除之。乡人告之路，白问曰：“天下初承平，何有虎患？”旻笑曰：“世代不论，朝野俱存虎也。善者捕禽兽，恶者则食人。”白若有所思。
至于虎患地，乃苍山茫茫也，山麓有小村，人烟稀也。旻叩门问之，竟无几人。旻知其异，与白遽往山中，会一虎逐人，旻张弓射之，虎立毙。问其人，乃府兵也。言随众剿虎，不料余者为虎所食。闻言，二人皆叹。是日，旻射虎三十余头，白割虎耳记之。归于村，民贺之。一老叟曰：“大人所猎者皆彪也，彪类虎而非虎。”问之真虎，叟答曰：“真者不可言，遇则自知。”

夜宿民舍，明日，旻与白复入山中，久行未得。至一不可言说之地界，忽闻虎啸如秋风，漫山林动，再闻之，如霹雳，如金石相击，旻与白之马皆匍匐，二者皆大惊。但见林深处，虎栖于青石上，长不过九尺六寸，然而其形神不凡，不似人间生灵。见二人，不怒不惧，其威势，不可当也。旻弃弓而揖，谓白曰：“此真虎也，犹龙也。”白亦揖之。
须臾，虎去，白望之良久。旻曰：“羡之乎？”白答曰：“非也。”旻讶然，问曰：“汝素好陶潜之风，今虎逍遥林下，不为外物所累，何不羡也？”白对曰：“吾好陶潜之返璞归真，非羡虎生来自由也。”旻抚掌曰：“大善。”
暮而归之，返路上，面遇群吏，问之答曰：“往收赋税。”白欲阻之，旻不允，待之去，白问其故。旻告之，曰：“今日往，止于赋税也，若阻之，他日你我去，其怀忿恨至，村人必受种种刁难。汝一日治标之举，祸之甚也。”白无言以对，叹曰：“无论世代，皆有虎也。”旻亦唏嘘不已。
岁暮，天异，雪降剑南，山生处，青岩披雪，无山处，银沙盖地。李白望雪，心有所感，步出家门，退僮仆，独行林间，握雪而思，会停云子驭青鹿至，见李白，乃笑曰：“汝是谁家子，于此戏雪？”白揖之曰：“采霜雪与某道，正其品行，其老而不尊也。”停云子不过中年，然容颜苍老，故白有此言也。停云子闻之大笑，抚须曰：“非老而不尊也，戏稚子也。”白对曰：“既无德，亦眼疾也。”停云不恼，拂尘击于白首，曰：“予汝拂尘，责不礼也。”白笑曰：“言辞溃而行此事，不可谓君子也。”停云子曰：“治国以道而不以器也，治白以器而不以言也。”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