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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雪焚城》(22)(4)

小闲闭上眼。天罗的世界自始自终如此。不是黑就是白。不是生就是死。没有灰白,没有妥协。只是她一个人知道得晚而已。他没有做错,因为无从选择。
“如果有一天我也叛逃,你会拔刀么。”她闭上眼,听见自己问。
“为了他么?你最好不要。”舒夜声音刻板,“平临君不仅仅是天罗要的人,更是龙家要的人。”
“每一任首座都是自幼年便进入本堂,由长老共同培养,以期继位后可以公平决策,为天罗的整体利益进行决断。然而咱们这位老爷子却在龙家长到成年才进入本堂,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孤例。所以这些年的决策,或多或少带有一些偏向,龙家也是因此而做大,掌控了至关重要的黄金之渠。”
舒夜说着一个天罗上下三家均心知肚明的事实。这个事实就像一团乌墨,将小闲渐渐沉淀的心绪又搅了个昏暗。
“表面看来,阴家和苏家与龙家实力相当。但不论在什么世道,金钱都是最强大的力量。阴苏两家取的不过虚势,龙家得的才是实地。龙老是个眼光长远,做一想三的人,知道一旦换届就会变天,又习惯了饭来张口的日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老头要通过哥哥,一劳永逸地将黄金之渠据为龙家所有。”

《九州志·雪焚城》(22)


小闲低声道,终于清楚明白地看到自己的处境,或者说终极价值。
药力已经散尽,她还靠着栏杆,全身力气已被抽丝剥茧地卸除。
“如果你叛逃,本堂肯定会下格杀令,届时龙家不但不会予以阻挠,甚至还要推波助澜。或者你本身就是一把好刀,龙家将你握在手里,平临君将毫无抵抗之力。”舒夜的声音渐渐远去,“我只希望,接到格杀令的人不会是我。你知我从不手软。”
舒夜离去后很久小闲都没有挪动,从喉头到胃底,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粘滞感逐渐膨胀,起先麻木,继而锐痛。她伏在栏杆上大口呕吐,眼泪与酸苦刺鼻的秽物一同冲出,落入盛夏花园疯长的草木之上。
海棠盈盈满枝,鸢尾含苞欲放。这一年的夏天,却明显与往年不再一样。
玄玑死得不太难看。
一贯干脆利落的玄鞘鬼没有用刀,而是委婉地使毒杀人,所以她身上不见任何血污伤痕,月亮照在睡脸上,静静悄悄,还是好端端一个美人。
但她死了。不会有人再记得她。
也许某个多情的恩客会记起她弹过的琵琶曲,但月栖湖流水落花之地,总有娇美的新花开在新春。天罗自不用提,那里的人们从不奢望相聚,早已习惯别离。
不会有人再记得有这么一位姑娘。像一切龙家人,她坚忍冷静,心如止水。谁也不知止水之上,曾经泛起多少柔软涟漪。

《九州志·雪焚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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