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理想？现实！(2)

“能不能先把头抬起来？”她的声音又柔和了许多，同时用手里的书打了一下我的头，像是打开了我身体的开关。
我缓缓抬起头，让自己的目光，迎着她的目光。相比让我去承受全班同学幸灾，同情，乐祸，怜悯各式各样的眼神，我更愿意把自己暴露在这个课堂权威者的目光下，我准备好了承受她的疾风骤雨，准备好了经历她的劈头盖脸，准备好了久经风雨厚过城墙的老脸，准备好了稳如磐石日常罚站的双腿……
“你叫什么名字？”她低下头问我，还把自己的耳朵靠近我的发音器官。
我又低下头去，尽量发出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北星。”
她抬起头，看着我。
我低着头，看着我。
“坐下吧！”她转过身，“噔……噔……噔……”又往讲台上走去……
我不确定她是否听见了我的名字，不确定她为何如此轻松地放过我。我悠悠地坐回了凳子上，看见张舍恩把书已经翻到了第三节，第十五页。我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多余的噪音，轻柔地找到第十五页，一起翻过一沓……
“好了！我们接着继续往下讲……”
我听不进去她讲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语音理论都像是对我的批评和嘲讽，每一次环顾学生都像是对我的责难和惩罚，我涨红的脸颊和冒汗的脑袋让我无地自容。我明白，她基本无视我的存在，或许她无视每一个人，因为好好学习与考试挂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太阳照常升起，除非阴天下雨；工资照样收入，除非教学事故。

我听不懂她的中文在讲些什么，英语语音的纯理论，对于我来说是另外一种由汉语组合而成的外语！
我在胡思乱想着，一会儿看着黑板，一会儿低头给课本上的每一段汉字开头，画上漂亮的下划线。每一个汉字我都懂，它们组合在一起，我就不太懂了！
刚刚混乱的梦境还在我的脑子里记忆犹新，一场闹剧似的梦，像是早已成为了我人生中经历过的一部分，如此真实，如此清晰！我还能想起丫头颔首低眉的笑颜如花，还能想起我眼里独一无二温良倾城的她……
可是，我们相隔千里之外，我在一路黄沙戈壁的河西，她在一城历史古韵的山西，我们只有自己的手机才算得上是彼此的想念，我们都在忍受着上天赐给我们对于爱情的考验！
我开始怀念几个月前，那时我高考刚刚结束，结束了起早贪黑的紧张复习，解脱了理想大学的孜孜鞭策。在渭城的日子过得很舒适，每天早上五点多起床，到学校操场旁边的人力资源保障厅前面，挤在一堆等着招工的大人们中间，等着有工头叫我去做些工作，一天最多能挣回来一百二十块钱，我们那儿把这种活动叫搭市。这是一个概率性事件，有一天会有人叫我过去搬砖，或许第二天就没有工作，又或许我在一家人干活儿时，抓夯土机打地基干的不错，我能在他家多做几天，所以我也学会了箍钢筋，混凝土浇筑。忙忙碌碌，辛辛苦苦一整天，我知道自己到了晚上就会见到她，我们可以去喝奶茶，吃烧烤，漫步城市东面最有名的山，也可以靠着公园里那棵最粗壮的大柳树，她枕在我的肩头，我鼻子里闻到的都是她好闻的洗发水味道，我可以偷吻她光洁的额头！我们未来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几十年后，我依然可以这样抱着她，在夕阳里，在春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