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中篇」千嶂里·李泽言（八）(6)

是李泽言。
你愣了愣，正要往前两步，向他迎去，却见他的目光似是穿过你，看向你身后的几重宫阙。你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那琼宇宫楼之上有箭烈风，破空而至。
几乎是下意识地，你扑身上前。
宛如自宜寿宫飞檐之上，展翅的一羽巧鸽。
箭矢穿心，胸前尖细的疼痛猛然炸开，变成厚重沉闷的钝痛，然后沿着经脉蔓延开来，直顶在一呼一吸间，让人浑身颤抖。
流矢似翼，穿骨肉而飞天，懵然间只觉天地疏远。随后如一翅碎蝶，缓缓坠落，血色淋漓。
地上，有马奔腾若流金赤影，鬃毛于纯白天地里似天光祥云。马上人狂策而来，伸出手，急急拢住破碎坠落的鸟儿。
余光里，宫楼城上冷光一闪，你定定地抬头，眼前只剩猩红与浓黑。
耳畔唯一声低喊。
“明瑟！”
你猛然惊醒。
在睁眼的瞬间过后，就觉得浑身都在痛，最痛的是胸前心口，仿佛梦里穿心的那一箭，是真实的。你蜷起身子，大口喘着气，浑身痛到发颤，冷汗涔涔。
咒。
一闭上眼就是漆黑的天，雪山安静地立于其间，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雪粉。天上明月如钩，白得如夜中弯刀，刀刀剜人心肺五脏。

恨。
齿关咬合间满是血腥味道，你抓着衣裳前襟，似是透过升平天下眼见前朝旧恨往事。凭什么？！凭什么皇权高高在上便践踏四方？！胜者王败者寇，成王败寇凭什么又世世代代穷追不舍？！
“郡主！……”侍女入门细声软唤，“郡主您醒了！”
是云福。
她与一股闻即觉苦的药味一同破门而入，“您现在觉得怎么样？奴婢方才让人偷偷煎了药来，您快喝了吧。”
你下意识闭眼摇头，“……不……不喝……”
是早些时候那位狐妖国相拟来的方子，说是能于咒发之时短暂抑制疼痛之感。先前为便于入口，都制成了药丸，而眼下云福煎成了汤药端来，怕是那丸子已经失了效。
那药丸子就苦得很，这汤药更别提……
“郡主，吃了药才能舒服啊……”云福一脸焦色，皱着眉毛，扶着你坐起身来，“郡主，听话……”
勺子贴在唇边，药液沿着唇缝入口，却被你紧咬的齿关堵在外头。云福无奈，只能再劝，“郡主，若是您再不喝药，一会儿世子巡营回来了，发现您这个样子可怎么是好啊……”
意识朦胧里，你隐隐约约听到“世子”“回来”，才反应过来眼下是在玄鸦营中，并非宜寿宫。咬咬牙，你睁开眼，费力地抬手接过药碗，也不顾热烫，仰头几口就将汤药饮尽。云福刚接了碗，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你以手绢捂住口鼻，开始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