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平安郎君（四）(2)

“明明我与大小姐同是他的女儿，怎么我就是下作，活该做质子死士。
“你知道我不愿欠别人的，姜西函好歹养我这么大。今日我跟你去了禁地，可最后我什么都没有做。半符花维系着毒宗千百人的性命，大小姐她不配。
“宗主不是我杀的，半符花我也并没碰半分。”
徐胜静静地听她说完。“我信。”他答。他出来时半符花还好好地在那，而姜平安既已尾随他去了禁地，自然无法再分出身来应对宗主。
但静默的人群外围突然传来声音。是石门外负责看护半符花的弟子跑将过来，慌忙禀报道：“大师兄……有人闯进禁地抢走了半符花……是使剑的……”
众弟子听闻此消息只剩慌乱。徐胜身侧的师弟气急败坏地指着姜平安：“师兄！你还信这妖女做甚！她定是与他们剑宗沆瀣一气，里应外合盗走了半符花！”
姜平安看向他。徐胜仍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信她。”
姜平安听了这话，依然笑着闭上眼睛。“平安此生无憾了。”她向身后倒去，像一片飘零的叶子落入山崖之中。徐胜慌忙奔过去，却只能俯在崖边握住她的一片衣角，耳边唯有风声。
八
徐胜的信任不是没来由的。他信姜平安的为人是一回事，宗内也在里外清查后，找到了剑宗的内应。
此事与姜平安并无关系。然剑宗杀宗主、盗圣物，万万不该是武林正派所为。只是毒宗力量微弱，又一向行事隐秘，失了半符花后也不敢再贸然使毒，一时间对剑宗竟毫无对策。

徐胜继任宗主后，奔走于江湖寻找剑宗不端的证据。他用当初姜平安教他的剑法杀死剑宗安插在各处的细作，从武林到官家，甚至到了王府。江湖里只当是剑宗人肆意害人，唯有剑宗知是自家最损失惨重，却只能忍气吞声。
他每清除一名细作，又最终怀抱着私心，留一帛书警告世人——“平安郎君谨以还报”。
前事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姜平安久久地说不出话。她开口想问，才发觉因为太久没说话，嗓子干得几乎要哑掉。
“那么……”她轻咳一声，“那么，你便是平安郎君了？”
徐胜点点头。又迫不及待地问她：“我曾下山找你，却并未找到丝毫踪迹。”
“是婆婆捡到了我。”她答。“婆婆悉心照料我，给我取了夏夭的名字。我没了记忆，只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然那天我出门采桂花，婆婆说要为我做我爱吃的桂花糕。我采了满篮子，回来后只见到婆婆倒在血泊之中……”
她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声音也开始发抖：“婆婆满身的剑伤，他们为了逼她说出我在哪，还折磨了她许久。婆婆最后的片刻清醒，还要我快走……”
徐胜眼看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手上。“我便是为了给婆婆报仇来兀下城。我与婆婆萍水相逢尚且如此。姜西函，我的血亲，却时刻想要我死……”
她终于恸哭出声。徐胜拥她入怀里，不住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重复着：“我会还你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