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尽头【修复补完篇】(7)

这是一片纯净的宇宙，涌动着妖艳的蓝色光流的宇宙！
在这一刻，收缩刚刚开始了一纳秒。
我眼前的宇宙还是那片浮动着蓝色光流的无色虚空，在寰宇的引力中，这个宇宙正在稳步走向它的终点，对于它来说，这一过程也许要好几千亿年，而对于这艘“诺亚”号来说，不过是另一个十万年。
对于“方舟”号，还有“方舟”号上的她来说，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非常小——也不过只是另一个十万年。
又到了休眠的时间。
躺入休眠舱，我知道自己又要做一个七十年长的梦了，或者说，做一个43小时的梦。
我又一次看到了她，虽然我的眼睛只能辨认出一条超出我的视距的黑色的粗糙条状物，但是我能确定，这条“虫子”一样的东西就是她。我试着盯住“虫子”上的一个点，我成功了，那是她的一帧，那个她正和我谈论着高维宇宙，那时我和她还都只有十四岁，大学还差一个月才毕业。我沿着“虫子”向它的一端移动，我眼前的她逐渐变得年幼，我仿佛是再回溯她的生命，直道我看到那个刚刚完成受精的脆弱的卵子。
我向着“虫子”的另一端移动，我看着她逐渐老去，看着她生病和痊愈，看着她的起居社交，然后我瞥见了自己——几乎与他一样的一个老态龙钟的人形。我也在逐渐变老，与她一起。我终于是停下了，我与她的年龄也随之定格。我不忍心去看到她和我死亡之时的样子，我向着来时的方向移动，让我与她的时间重新回到现在……

寒冷终于夺走了我的意识……
我一次又一次的醒来，观测，休眠。宇宙，它总是那样的一成不变，蓝色的，枯燥的，单调的。
但是“诺亚”号真的老了。首先是她后部的那台曾经陪伴了我许久的五千瓦的绿色激光器被熔毁，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空燃料箱相继老化松动，有两个甚至已经滑出了飞船，消失在探测范围的尽头。八套声生命维持系统已经有四套彻底崩溃，三座核聚变炉中的一座也已经因损坏而永久关闭，四十台休眠舱已经有五台出现了严重的老化，就连两架引力波天线中的一架也因机械故障而无法启动了。
好在主要的观测单元还都能勉强工作，我的眼睛也依然明亮。
我已经过完自己的第36个生日了，又是对着那排浮空的“生日快乐”，对着她那温柔的、虚无缥缈的脸庞，一个人庆祝的。
其实一个人过生日也没有什么好庆祝的。
外面的宇宙比一年前略微升高了一丝温度，只是我凭自己的的肉眼察觉不到罢了。广阔的蓝色光流还是永恒地划过船体，划过我，消失在远方。我在心里轻轻地向那些可能蕴育过文明的恒星道出“此生不相见”，这便是我最好的祝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