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Part.0.驶向拜占庭-Sailing to Byzantium(2)
“可别提了,大记者,十天以前就那历史博物馆前边,那打美国来希腊语说得比我还正的欧斯瓦德先生刚发表完演讲,前脚刚走那些大学都还来不及上的孩子就把枪掏出来了,得亏我这踩了几十年油门的脚还算利索,不然我也得交代在那。
秃头的司机将出租车停在富人区的白色栅栏之外,将计程器复位并从乘客手中接过一袋子足够一顿晚饭的钞票。复杂的眼神望着栅栏之内绽放的一片橄榄花,爱奥尼亚式的石柱,大理石的门牌,以及从车内走向那块尚未留下宅主姓名门牌的乘客,这个自上车以来便掐准节奏与自己搭话的年轻人——这个对他表示希望让世界明白自三十余年前的世界大战后,人类仍然笼罩于那些来自深海的冷血异种的阴影之下的年轻人。他看着那个年轻人尚未被那一场大战之后,弥漫于他们这一辈之中的大麻和极端主义摧毁的挺直背影。他看着那个年轻人走向自己的本职而非反政府游行队伍的前端。
“姓列奥尼达斯的大记者,可别像他们一样啊。”
出租车重新转动起车轮奔向下一单生意,碾过地上昨夜的示威者们遗留的旗帜。在那深蓝底色的布面上,覆盖在数个巨大的炮塔之下的海洋生物肉体爬满了藤壶和寄居生物,“拉撒路永生”的字样被车辙掩埋。
乔治·列奥尼达斯在橄榄花海之间的鹅卵石小路上行走,敲开了眼前这幢拥有士麦那的白色爱奥尼亚石柱和曼代奥拉般红色瓦片房顶的小楼之门。静静地伫立在这片橄榄花丛之间凝视着白色栅栏之外一片狼藉的小楼如同不属于这个世界,当他经过尼科西亚市区三十余年前的世界战争与三十余小时前的暴力冲突留下的残垣断壁,再一次看到这完好无损的一切,仿佛看到了屹立于十字军和罗姆苏丹国之间的尼西亚。
一位侍者一般的人为他开了门,伸出右手朝正对着前门的楼梯厅作出了“请”的手势。门厅里暖和的光线让他有些异样的疲惫,而从门厅到楼梯厅的长长走廊之上,一幅又一幅画作令旅途的劳顿消失于灯下小小的尘埃之中。
他从一幅风格似乎是巴约挂毯的画作开始看起,一名英格兰人的战斧划开一名诺曼人的腹部,伤口处涌出数量可观的鱼虾,而他从未在巴约挂毯上见过这一部分。接着是披挂着札甲的瓦兰吉卫队高举战斧将巨大的触须劈断,在那电闪雷鸣的天幕之下飘扬着伊萨克·科穆宁的双头鹰。下一幅画作之上是冲进圣罗曼努斯门的十字军,他当然记得1204年发生在那座世界渴望之城的种种暴行,但整幅画作的轴心上,数个十字军军官那刻意用金粉描绘的眼睛让他的视线一时定格于彼。当他将视线挪到下一幅画作,它完全摒弃了奇怪的战争内容,描绘着腓特烈二世与伊丽莎白·克里斯汀的婚礼,那位婚后生活并不怎么完满的不伦瑞克女人的双眼似乎是同样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