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深夜食堂 NS01E04 早露·蜂蜜水(6)

“咔嗒。”她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指尖苍白得几乎不剩一点血色，缓缓地，将那手枪的击锤扳开。
奇怪，意外地，奇怪这是她此时唯一的感受。自己为什么会颤抖，自己的手指为什么会不听使唤地颤抖，看着那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枪身，她不明白，自己曾经是如此地渴望死去，渴望就这样解脱。然而当死亡从那黑森森的枪口里阴险地看着她，用轻蔑的眼神直视着她的时候，她却感受到了那种瘆人至深的恐惧，一种即使在鲜血淋漓的战场上也感受不到的，对死亡的恐惧。没有一丝一毫的解脱，只有无尽的黑暗。
她将枪口颤抖着抵向自己太阳穴，当那冰冷的造物碰触到温热的颞动脉时，尖锐的寒意直接顺着神经狠狠地抽在了心脏上，心跳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停止，自己几近是一个还站着的尸体。只有顺着枪柄传来的微微的震动还让她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存在。
“你是个怪物！去死吧！”
“那不是我，那不是我！”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下，那泪水流经地方逐渐变得冰冷而凝固，它们一点点往下坠落着，如血如霜，如铅如铁。
她止不住地颤抖着。想着过去的那一切，想着曾经学校中的那群同学们的脸庞，想着那个轻蔑地看着乞求着的自己的白发男孩，想到那挂在墙上的滴着殷红的血液的肉体，想到了那拽着自己衣领，恶狠狠地斥自己为恶魔的索尼娅。她自己就是一个恶魔，她就应该用这种方式死去，一种不会为上帝所饶恕的方式。

“娜塔莉娅，开门！”
“可露希尔在哪里？快让她把门打开！”
“娜塔莉娅，冷静，不要做傻事！”
傻事？她倒觉得现在所做的，更像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决定了，一种非常轻松的方式。她这时甚至还生出一些对老板的感谢来，能让她就这样轻松地结束这一切的痛苦。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呢？与其像是现在这样，苦苦地挣扎着，被那每夜不止的噩梦折磨到不余一点人性的尊严，除了战斗，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那种空虚无力时，只能用刀片带来的疼痛感受的存在，难道，还有必要吗？
索尼娅，她恨着我，她或许就是想让我去死吧。
她修长的食指慢慢地滑向了扳机。
我之前已经活的够好了，如果日后的生命都需要如此，那么，不如就在这里画上一个句号吧。
她抬起头来，不愿让自己的泪水再继续流下。然而，温热的眼泪却还是顺着枪体流到了自己布满伤痕的小臂上，盐水和伤口混合的疼痛让她更不住地颤抖。
我为什么会哭呢……我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啊。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张照片，在罗德岛的疗养庭院里一起拍下的，当时，她还是个后勤干员。索尼娅喝蜂蜜酒喝了个烂醉，安娜抱着书，无奈地看着那个喝醉的乌萨斯人，黄发的拉达，正笑着从不远处端来一份蜜饼，除此之外，罗德岛上的干员们，他们都在欢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