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二十二 六年前的往事（一）(2)

“容儿！”男子眉宇沉沉，压低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别胡闹了，跟我回去！”说罢，上前欲抓女子的手臂。
“我不——”童容侧身一躲，一时心痛至极，嘶哑着嗓子喊出来，“族长哥哥，连你也要容儿嫁给那个童珞言么！我根本就不爱他，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这有错吗？！！”
歇斯底里的拒绝，仿若冰锥砸进童镇心里，他肃冷的视线微微动摇，神色却依旧冷毅，“此事可以和岳父好好商量，非要离家出走么？童容，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么？你一走了之，可有想过岳父要如何与童珞言交代？你阿姐这两天一直担心你担心得睡不好吃不好，你不辞而别，又可对得起她？！”
“阿姐……”
童容低喃，湿透的袖子下手指紧紧蜷曲起来，她此次离开，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姐姐童泷，“阿姐她……”
她想问童泷可还好，话未说完，不远处传来一声嘹然高亢的哨音，“青晟。”童镇嘬唇以哨音回应了一声，哨音落处，有少年运轻功急射而至！
“族长！不好了！”他疾驰奔来，还没停下脚步便开口禀报，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到处都找不到夫人！刚才我在焕溪河那边靠近洞天结界的地方，发现了这个！”
说罢伸出手去，露出手心里手串一般的物件来。
他说得那般急，以致说完了才看清童镇身边不远的女子，未及一喜先是一惊，呆愣片刻，露出一个难看之极的笑意，“……容姑娘在这啊！”
童容没有回答。
童镇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两个人都怔忪地看着少年手里的物件，面色煞白——
少年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串红绳编织的手串，有一处似是被什么勾住抽了丝，串尾系着一枚银叶子坠饰，银色如雪，叶子脉络甚是精致，红绳却沾染了泥渍，已然脏污了。

若仔细看去，那银坠的叶柄上刻着一个小巧的“泷”字，浸湿在雨水的冲刷里。
宛然如泪——
……
“族长——！！”
瓷碗落地碎裂的声音打破了回忆，童容蓦地回神，将托盘扔在一边，扶住童镇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惊惶担忧至极，心里反而愈发镇定，搀扶着他走进正厅里坐下，“您撑着些，我这就去找隐修来！”
“不——容儿！”
转身欲走，却被童镇拉住手腕。
童容身子一颤，这个称呼——她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听他这么称呼过自己了——
六年前阿姐失踪后，他不顾族中上下反对，愣是将水月洞天三重结界内外的树林也翻了个底，也扮作寻常人沿着焕溪河通往外界的河道询问了好几处沿河人家，可惜——
无果。
接连数日大雨未歇。
失魂落魄地回来后，他在阿爹的门前跪了一夜。
劝人易劝己难。
她那时被阿爹禁了足，被抑制了法术锁在屋里，倚着门坐在地上，隔着雨声听着阿爹、长老和族人们劝说的声音从喧闹纷杂到唉声叹气地各自散去，眼泪早已哭干。如果可以代替，她宁愿被急流冲走的是自己——
再后来，童镇亲手为童泷立了衣冠冢，在童氏族谱上注了“已殁”的记录。
连同那个即将出世的、还没有名字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