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号地球小伙怒闯电子狗研发舰队(2)

所以他没有养宠物。当黑夜降临，一切电子设备都陷入沉寂，他感觉自己就是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
第二轮破碎的月亮如同浮在湖上的银镜碎块儿，又像是被捣碎的煎饼，斑驳的，摊出奇异的姿态。间隙日益加剧，再过几年，或许阿泰就不会再以“轮”来计量它，而是“片”了。人类豪迈地用不稳定聚变反应堆将月亮推向迫近的巨大陨石这一故事仿佛还发生在昨天——哪怕现在已经有了一百多个地球，这样的事件仍然不甚多见。而今二十年过去，阿泰再也没有机会为人类的壮举热血沸腾，似乎一切都被跨越天地的核辐射隔绝，随着焦土上的尘埃远去、被遗忘。
因此，阿泰确实感受到一种空落落的别扭。但是这种别扭似乎仅仅是一种“强迫症”般的不自在。在心底，阿泰知道自己既没有为此愤怒，也没有为此悲伤。
同样的，在今早看到母亲的“北极熊”账号发来“母殁，节哀。死亡时间……（对于下面这些毫无意义的数据阿泰从不关心）”的消息时，他也只是下意识地怔了一会儿。从第五十三号往后的地球几乎都采用童济会制度，生产出的孩童一批批被送往童济会生活、学习、长大，然后运到被分配的居所，干被分配到的工作。“亲情”就和“旅游”、“写生”、“梦想”一样，都是二十五到五十号地球上居民的玩具。可能会有生父生母通过社交网络一直和自己的孩子联系，不过大多数人更乐得假装自己根本没有孩子。阿泰的母亲属于前者，一种前童济化思潮的践行者，一个传统道德主义者。不过对于自己母亲的嘘寒问暖或一些生活费，阿泰总是用三言两语应酬过去。他对此倒是感到颇为愧疚。

如今母亲去世了，北极熊生命监测系统和北极熊通讯系统是数据互通的，不会有假。
关于自己的母亲去世这件事，阿泰还是产生了这么一个疑惑：他隐约记得四、五年前，母亲曾打来一个酒后视频电话，大约还是五十岁出头的样子。现在看来，五十多岁去世，怎么说也太早了些。宇联国统计的人均寿命是一百四十五岁，哪怕是六十二号地球，人均寿命大约也有九十多岁。毕竟除了怎么把爱因斯坦从坟里刨出来，现在的医学再没有其他可研究的了。
于是，阿泰向母亲敲了两个字：“死因”。
回答是“自然衰老”。
阿泰有种母亲仍然活着的错觉。同样是你一言我一语，阿泰从来没有在乎过言语的内容。
但是现在他开始在乎了，因为这样的回答使得阿泰越来越疑惑。五十多岁？自然衰老？现在是什么中世纪吗？
“三级紧急公告；三级紧急公告：公民CA587436919的电子狗意外走丢，其腹部有身份归属编码，体型较小，毛发为纯白色，请身处通道的公民多加注意。如若发现踪迹，还请及时上报。感谢您的配合。”
“三级紧急公告；三级紧急公告：公民CA……”
如果是在平时，阿泰对这些吓人的公告已经能够熟视无睹。但是如今他开始了久违的思考，思维被打断的阿泰心中升起一股空前的怒火。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草草把这个窗口挥去，而是在一种难以言明的焦虑下深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