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4)

“小景，等这次手术完，我们就一起去云南。”
“爸爸……”那是她笔记本第一页记录的地方。
父亲摸摸她的头，语气郑重：“小景，再努力坚持一次。”
这一次果然不一样，爸爸，只是我们的约定再也无法实现。景躺在床上，人工智能的声音一次次在耳边回响。
“很遗憾，您的父母已经去世。他们在世时经常来看望您”，人工智能似乎想要换到一个更具安抚的声音，“我想如果他们知道您健康苏醒，一定会很开心。”
景闭上眼睛，“晚安，爸爸妈妈。”
二 莫衡医生
景的复健生活十分规律，她的所有活动都有人工智能替她安排妥当。小白，她给房间的人工智能取得名字，当她发现，自己的活动轨迹几乎都是与机器人和人工智能打交道，景就更庆幸这个一时玩笑的决定。而心理医生莫衡则是复健过程中出现的唯一人类。
景进行完例行运动回到病房时，莫衡就靠着窗户，阳光落在他的发梢，诡异地将他的脸分成两部分。这个出场给景印象非常深刻，也莫名契合他们两人的相处氛围。也许是雏鸟现象，她对莫衡有着天然的信任和依赖，但是两个人信息的严重不对等又让景很难彻底敞开心扉。

“你的适应能力很快，大部分从冷冻计划苏醒的人都需要长时间的心理治疗。丢失所有的人际关系，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醒来并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
莫衡一如既往地坐在窗前的椅子，景百无聊赖地想这个人是喜欢这个位置，还是单纯懒得改变。
“莫医生治疗过很多冷冻计划苏醒的人吗？”
莫衡轻笑：“不多，但是你绝对是问题最多，最不配合的一位。与其说我们是心理医生，我们的作用其实是帮助你们搭建新世界第一次有效的人际关系。从机器包围的环境中醒来，人很容易对第一个同类打开心扉，当然医生的身份也加分不少。”
“我的上一个人生也没有多少人际关系。”景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她和父母是无法断绝的血缘关系，她实在没有精力，更不想延长什么为景担惊受怕名单。
“你喜欢现在这个世界吗？”莫衡再一次问到这个问题。
喜欢吗？景自己也很难回答。曾经活下去已经耗费她所有的精力，喜欢是一种多余的情感。如今再看着隔绝在窗外的阳光，她终于不会觉得无法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