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3)

而父亲则像是她的眼睛，他每每从驻地传回的照片，都被景仔细保存。那些人迹罕至的自然风光是景对美的最初体验。也许是天性使然，也许是从小被困在方寸之间，景喜欢描绘自然的记录片和书籍，偶然看到心仪的地点，总是详细记在自己的笔记本。每次查阅那些地点的资料，心里总会有声音告诉她，她根本没有机会看到那些风景。可下一次景还是习惯性拿出笔记本。
随着年龄的增大，发病越来越频繁，即使景是医院最模范的病人，命运也并没有给她多一点仁慈。有几次昏迷，死神的镰刀堪堪从她脖颈划过。这么多年的经验让景自认为对死亡的到来已经很坦然，但是，每次昏迷前，大脑中就只剩下一定要醒过来这个念头。
所以，人都会怕死吗？景经常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后来偶然有一次，景撞见母亲和主治医生的谈话。
“李女士，希望您再次考虑放弃治疗。”
母亲背对着景，毫不犹豫，“医生，这个问题我们上次谈过，不用再问，我们坚持治疗。”

“我了解您的心情。只是目前医院的治疗对小景病情的帮助并不大，而且治疗给她身体带来的痛苦只会越来越大。她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您不愿放弃，是否是只考虑到自己。”
景皱皱眉，想要走上前，不愿母亲再为难。
“景想要活下去，多一分钟也好。这就是她想要的未来。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是景拼命搏来的，我无法缓解她的痛苦，但是也做不到因为自己的感受就劝她放弃。医生，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坚持会获得上天的奖赏。”
景在母亲转身前离开，没错，活着才能有机会看到那渺茫的希望。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改变一切的下午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夏日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墙壁上留下斑驳的树影，恒温的病房丝毫感受不到太阳的热量。景漫无目的地盯着天花板。
“小景，你很快就可以进行手术。”洪亮的男声打断景的发呆，笑意出现在景的眼中。
“爸爸，你回来了。”她的语气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