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的尽头(8)

也许是太久没有见过别人了，我没有关门，而是目送了他离去。
没想到他快上电梯时，突然停住了，然后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又走回了我的跟前，鼓起勇气直视我的脸。
“外面的……风景很好……先生。空气很……清新，阳光也很好。”
“我会出去看看的。”我承诺道。
“谢谢！”
他抛下这么一句，便猛地飞奔走了。
我把餐盒放在桌子上，打开一看，一股扑鼻的香气便迎面而来。我看了看，今天的晚餐是蟹肉炒饭加清蒸鲈鱼。AX娘则是小蛋糕样子的有机电池。
“这个，是人做的吗？好久没吃到这样精致的味道了。”
我一边咀嚼，一边回忆起青年的话来。
不知是因为久违的好吃的食物还是别的什么，我的泪水竟然掉了下来。
是吗，外面的风景很好啊。那么我这个老头子也不能再在家里呆着了。
我笑了笑，AX娘看着我，歪了下头。
过了几天，我决定迈出家门，去同步空间站看看。
在背包里放了水和便当，还有作为昔日员工的工作ID卡，我便和AX娘出发了。
之所以带上昔日的ID卡，是因为此次是故地重游。
我打开门，看到了我这栋公寓里的无数相同的铁门，我不禁感叹，完善的安保和丰富的娱乐已然成为了生命的牢笼。

我并没有用电梯下楼，好不容易出一趟门，我想尽量感受自己的身体。我带着AX娘，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到了10层以下的时候，我便要扶着栏杆，每走一步脚就在打颤。
“先生，您需要帮助吗。”一个球形巡逻机器人飞来问我。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走，别在我的身边！”
“好的，我们将以实时监控的方式保护您的人生安全。”机器人在空中发出冰冷的声音。
好不容易走下了56层楼梯，到了地面我已经气喘吁吁。和我一同下楼的AX娘也是搭拢着身体。
我们在公寓里休息了一会儿，便出了公寓。
出了公寓后，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很久未曾闻到的草木的芬芳。上个世纪宽阔的道路和无处不在的高楼此时已经被巨大的树木和芬芳的花草覆盖，只留下了一条孤零零的小径还清晰可见，像极了圣经里所说的伊甸园。我抬起头望向天空，远方的一座高塔刺破了云霄，插入无边无际的宇宙之中。那是人类历史上最高的建筑物，此时此刻，无数人的思维通过网络在那里交互、碰撞。我想，那大概就是满载人类文明禁果的铁树吧。
回过头，是我的公寓楼，表层的墙壁漆黑光滑，没有一丝青苔，也没有一丝反光，想一条守护着森林的黑色巨龙。在楼上往下看的时候，是不会有这种压迫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