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的尽头(7)

今早，我洗漱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良久。我的眼窝深陷，皮肤松松垮垮，像是一个失眠多年的人。我邋遢的脸上扎满久久没剪的胡须，在虚拟世界里光滑的额头上满是皱纹。
和网络中那个年轻的我不一样，一个现实中已经七十多岁的老者，这才是真实的我。
我洗漱完，躺在懒人沙发上，我看到AX娘正在阳台上进行光合作用，她蜷缩着身体，和真正的猴子睡着了并无二致。
我喊了AX娘一声，把她唤醒。我摸了摸她的头，喂给她一块有机电池。
墙壁上，家务机器人正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自从妻子的葬礼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出过家门。但屋子里却依旧一尘不染。因为一切扫除工作都由家务机器人帮忙做完了，他们勤勤恳恳地打扫，不会放过任何一处灰尘，也不会因为打扫而弄坏我的一件东西。
我的家务机器人几乎会帮我打扫家里的每一寸地方，但是唯有一处地方，我设置为了禁区。
我去柜台下拿起了妻子的遗照，上面已经落满了细细的灰尘。那是妻子年轻时cosplay的照片，她梳着可爱的包子头，比着“耶”的姿势，笑容灿烂。
看到妻子的遗照，一股难以抵挡的负罪感顿时席卷了我。我痛恨自己，可以连接进网络长达一年的现实时间，却没有返回现实几天帮妻子擦下照片。

我看了下妻子的照片，幻想着在我迷失在网络世界的时候，妻子便在那里看着我，这样一想，照片上面的原本灿烂的笑脸便显得有点寂寞。
我真的是个混蛋，干脆去死吧。我咒骂着自己。
就在这时， “快递员”敲响了我的门。
我打开门，出乎我的意外的是，对面居然是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先……先生，这是您今晚……的晚餐和宠物电池。”
我感到十分震惊，猛地抬头一看，今天的“快递员”居然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一直以来的送货AI!
他的个头大约在185上下，满脸胡茬，坚实的外骨骼头盔让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背后更是背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他应该刚“出门”不久。
“你在当义工吗？”我问。
“是的……我5天前刚……刚出门”小伙子低着头看着地板。
“是吗，加油啊”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小心翼翼地递给我了食物，中途没有看过我一眼。我用双手接来，食物还是热乎乎的。
“谢谢你，小伙子，能够重回现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我拍了拍他的手臂。
“谢……谢，再见。”
“再见。”
他背过了身去，准备去下一家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