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流浪的地球人(2)

十三年前在烈火中熔融而又转瞬凝固，光滑的黑色表面给翻越这座低矮的岩脊增加了奇特的难处。行者费力的翻过岩脊，坐在退潮的海水所留下的灰白色泥滩中喘了几口粗气，再度起身时不忘拍掉防护服上粘着的几块烂泥，同时也任由剩下的泥水在旧橡胶上干涸。
行者回味着他刚刚是如何跨越竭力与自己为难的岩脊，自他七年前抵达这里，海岸线就年复一年愈加后退。海洋侵蚀着内陆，一路高歌猛进，海岸在有的地方一夜之间就向后溃退了五十多公里。他想起在旧时曾在某本杂志上看到过荷兰围海大堤，他还记得那时有人是多么的自豪，称它和长城为世界上唯二能从太空看见的人造物。现在想来人们竟曾是这般自大，而那凝结着人类智慧之光芒的，无比光彩照人的工程奇迹，现如今最好的命运却也只是留下几处低矮的黑色岩墙，权作海面之上的零星点缀，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行者又想到故乡人曾引以为傲的万里长城，一丝伤感涌上心头，不知它的残躯又在漫长的浩劫中留下了几处形迹呢？

行者继续向前走，地势慢慢上升到海平面以上，灰色的泥浆变成了齐膝深的雪，那颜色令他联想起儿时曾盯着碾过雪地的越野车看，不知它们留在身后那灰兮兮的车辙究竟是冰还是雪。但现在那灰白色的雪毯却是蓬松的，仿佛其上未及留下足迹的初雪。
翻过一道缓坡，连绵起伏的丘陵映入眼帘。远处一座低垂着头的风车独自屹立，巨大的叶片只剩骨架，却仍在吹过原野的海风中依稀摇曳着。干涸的河床原本留下了嶙峋的乱石，但时至今日尘土早已抹去了大地上每一个尖锐的棱角，正如它们抹去了这喧闹世间的每一重色彩一般。柔和的边缘和渐变的灰色取代了它们。天苍苍，野茫茫。黑漆漆的天空，白森森的大地，阳光从高天之上下抵地面，点亮周遭的一片黯淡。
盯着这张独一无二的黑白负片，站在高高的山坡上。行者心中没来由的唤起往日记忆。
“…
…Why does the sea rush to sh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