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镯（六）(2)

晴紫把云儿遣出房间，便在梳妆台前坐定。椭圆的西洋镜映出了她恬静的面庞，还有散落额头鬓边，些许湿漉的刘海。她静静地看着自己，抬起左手伸到背后，把身后的长发拢成粗粗的一束，轻轻拉至左肩，头发便如黑瀑布般垂在了胸前。她低下头，用手指拈出一小撮，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晴紫手指当梳，捋了捋头发。然后，又用牛角梳把发尾细细梳了几回，把梳子放回梳妆盒里。她又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停了几秒，便捏住发尾，一把拿起手边的剪刀，毫不犹豫地从耳后剪了下去。
“咔嚓”“咔嚓”
一下，两下，一缕缕长发在半空中弯曲、缠绕，最终拢成一团，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光泽依旧温润。
“大小姐，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烧麦和红豆圆子羹……”
云儿边低头欣赏自己的手艺边高兴地喊着。谁曾想，一抬头，手不禁一抖，险些没端住餐盘。
只见晴紫原本及腰的长发已修剪成及耳的短发，鬓边插着一朵小白花，孤傲又倔强。她换上一身长及脚踝的半截袖素色竖条纹旗袍。少了些许温柔，却新添几分清爽和利落。
“小姐，你的头发……”云儿有些惊慌，不禁喊了出来。

“好看吗？”晴紫微笑着，似乎已提前预知她的讶异。
“嗯，哦，更，更精神了呢……”云儿支吾着，可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可是小姐，你怎么舍得啊？”话刚落，云儿又恨不得把舌头咬了，她又觉得说错话了。
“让我看看，先尝尝云儿最拿手的烧麦……”晴紫温柔笑道，岔开话题，探着身子去看她手里的餐盘。
“哦哦……”云儿赶紧凑近了一些，把烧麦放在碟子里递了过去。
“大小姐，大小姐！”
晴紫还没来得及接过，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王管家急促的喊声。晴紫起身便往院子走去，只见王管家一手拉着长布衫的一角，一手朝晴紫挥舞着，因腿脚不太便利，踉跄着走到她跟前，声音慌乱。
“大小姐，我们的铺子出事儿了！”
“王叔，屋里说。云儿，快上茶。”晴紫扶住老管家，快步走进正堂。
王管家衣服刚挨着藤椅，云儿就已经把盖碗端了过来。他也不客气，直接从餐盘上接过，掀开盖，顾不得吹浮在上面的茶叶，一仰脖，一碗茶直接见底。他抹掉嘴上的叶子，又擦擦额头的汗，看着晴紫，急切道：
“大小姐，我长话短说。咱们这最后一家铺子在虹口街区，您去过的。当年老爷相中这个黄金地段，想买下来，面积、坐落、价格全都跟人谈好了，可谁料想，那张学庭捷足先登，竟抢先买了去。可老爷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这个地段，着实不想放弃，而且建铺子的材料也都拉了来，不能尽数退回。于是，老爷就跟张学庭商量，承诺这间铺子所赚利润的五成要分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