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3)

于这些层面上而言，人类、地球、银河系，与沙子有区别吗？
这问题的答案好像很简单，但文书一生也没真正地找到答案。
【2016】
植林队以后，文书的经历就不一样了。有时他晚上睡不着，就会想起这之后的时间里发生的事，进而再感慨：像是两个人的人生。
一切都源于那句话：“杨文书，刘卫峰！你们私自违反植林队招人的规定，还利用职务之便为敌国提供我们珍贵的治沙技术，甚至为他们制造武器！现在，你们都被辞退了！”
卫峰懵了：我什么时候成了卖国贼了，这不扯淡么？
长官的脸就在眼前，他也正凝视着长官，可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填满了他的脑海：我不是卖国贼。
“你们走吧，监狱会接管你们的人生的。”
刚到监狱门口，杨文书二人被一个人拦住，那人翻阅着手上的资料，又抬头仔细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充满怀疑、打量的神色。刘卫峰看出来，这是他竞选植林队长时，长官看他的眼神。
“跟我来。”
“你们觉得，人生从某一刻开始突然变得不一样，过往的生活全都变得不真实，甚至颠覆所有的世界观，算不算一种悲哀。”坐在办公室里的老人抬起头，眯眼看着杨文书，那眼神充满慈祥，流转着一抹光芒。

【3006】
“不管怎样，我想下去，没准镜子就在敌方阵地里，敌军这次真的把秋千荡起来了，秋千，你说得对，这真的像是一个秋千，是一个来回的循环，一旦停下，一切都会失去生机。”杨文书还在往身上系着绳索，不过动作明显慢了许多。
“你知道，那几乎不可能。”刘卫峰叹息一声，接着说：“现在我明白了，这秋千不只是指时间，也是我们的人生。”
“是啊。”杨文书感慨着，又咀嚼起这个词语，“有时我想啊，咱们折腾了这一顿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命运。”刘卫峰说。
杨文书好一会没说话。
“你说得对。年轻的时候嘛，总觉得命运什么的都是胡扯，都是无能之人想出来的借口。”杨文书系着另一根绳索的手慢慢松下来，最后也将它扔到地上。“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总算是明白了。想想咱们都干过什么吧。造金属，宣扬思想，研究技术，传授技术，甚至专门策划了好几场起义，好几场改革，但是对我们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用的‘镜子’，是必须要用至钢的，至钢哪里来？你刘卫峰造的。你怎么研究出的理论？未来的未来的科学家告诉你的。他们怎么回来的？用的‘镜子’。就连你专门回到冷战时期造至钢那一趟，用的也是从未来带来的‘镜子’，我们甚至还用它来为下一代续上了循环！我们不知道这循环的起始在哪，终结在哪，我们只是在守着这个循环，这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们完全是跟着命运走的。”杨文书的声音像是完全失去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