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者(3)
用绳索将几个队友遗留的氧气瓶托在身后,我迈开已经隐隐发麻的双腿,继续沿着前方的足迹向上攀去。手腕的高度计早就已经停留在一万零四百九十二米很久了,细细的冰霜不知从什么地方已经侵入高度计表面的玻璃边缘,折射出复眼一样的荧光。耳边的风声从凛冽的呼啸慢慢变成了细密的嗡鸣,我那时下意识的扫视四周,发现白雪在渐渐褪去,露出了更多生长着纤毛的漆黑地面和岩石。偶有光线能侥幸突破厚重的云层落在前方时,会出现隐隐约约的彩色光晕如油面一样泛出波纹。
我记得再一次被昆虫啃食的声音从浅睡中唤醒,已经分不清帐篷外是凛冽的风声还是漫天蝗群翅膀的震颤。一把撕开仅剩一块压缩饼干,我也全然不顾上面挥舞的纤毛,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咀嚼,口腔中似乎有汁液迸出,到是缓解了不少我火烧般的喉咙。
奇怪的是,那时候我伸开手,自己的指甲上探出的两条纤毛,似乎比前两天强壮了很多,一圈圈隐隐约约的环节泛出油膜般的色彩。忽然,几只腹足从我的指甲下方探了出来,漫无目的的挥舞了一阵之后猛地紧紧抱住了指腹。我下意识甩了一下,十个指甲竟宛如受惊的甲虫张开两层薄膜般的虫翼飞了起来。早已冻僵的双手没有任何痛觉,我咬紧紫青色的嘴唇,将手套重新戴起来。抬头看向前方已经不远的山巅,似乎从来都像裹尸布一般粗糙阴沉的云层在那里变得薄了几分,隐隐约约竟能透出点点太阳的明亮。